甘寧嗚咽了一聲,似乎是在說‘是’,卻又像是否認。
教授輕笑著,打了個比方:“有壓力,感覺喘不過氣,才是對的。逐獵賽進行到最後半小時的時候,每個獵手的身體都已經到了極限。你的魔力已經近乎乾涸,肺在嘶吼、心臟在尖叫、肌肉疲憊仿佛在火中炙烤,你整個身子都在要求你放棄,好讓這種痛苦儘快結束。但真正可以結束一切的哨聲,還在半個小時之外……所以這個時候,你應該更深的吸幾口氣,榨取身體裡最後幾滴魔力,翻動法書的手指,不要有一點顫抖。”
“永遠也不能放棄。”年輕巫師喃喃著,說出他的想法。
教授卻矢口否認:“不,永不放棄隻是最基礎的,但想要在逐獵中獲得你想要的獵物,隻是不放棄是遠遠不夠的……你應該永遠彆讓任何事情乾擾你最純粹與獨立的意誌。還記得我經常對你們說過的那句話嗎?”
甘寧幾乎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隻有注視著最純粹的黑暗,才能察覺那抹細微到極致的希望之光。”
教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現在已經沉入了黑暗之中,如果我有機會能夠看到那抹光線,你們一定要抓住它。”
……
……
甘寧離開後。
蒙特利亞教授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默默注視著不遠處馬人部落與食人魔部落之間充滿火藥氣息的交涉。
許久。
他的身影仿佛要融進月光裡,邊緣變得模糊不清,披在他身上的寬大鬥篷上探出一片又一片寬大的黑色烏鴉羽毛,淡黑色的霧氣從袍底湧出,翻卷著,滾動著,宛如延展開的山火,又像是衝破堤壩的洪水,以他的身影為中心,一左一右,向林子深處席卷而去。
月光穿過樹梢,艱難的落了下來,照在蒙特利亞教授的臉上。
霧氣中,教授的眼神依舊平靜,但蒼白的麵孔卻驟然扭曲起來,一條條尖銳的肉芽不受控製般從他臉上鑽出,像一條條肉色的蟲子,跌落在他的腳下,迫不及待的融入他腳下的陰影中,將他腳下的陰影塗抹的更加深沉。
濃鬱的黑色如同巨人張開的臂膀,將交涉中的馬人與食人魔們齊齊包圍在中央,倘若從天空俯視,便能看到沉默森林裡突然多了一個漆黑的墨圈,圈子中央的一點火光正頑強而倔強的綻放出它最後一點光亮。
驟然黯淡的天色與四周升起的濃鬱霧氣,讓食人魔部落的老祭司深感不安。
“安靜!”
他蒼老的麵孔環顧左右,目光威嚴且真誠,聲音中帶著一股攝人的魔力,一瞬間竟同時讓食人魔戰士與半人馬戰士齊齊安靜了下來。
旋即,他重重頓了一下手中法杖,頜下年輕的頭顱與頜上蒼老的頭顱齊齊低喝出一句古老的薩滿咒語:
“circle-of-life!”
同時,他毫不猶豫的切開了自己的手腕,絳紫色的鮮血噴湧進麵前的火堆裡,火光陡然暴漲,從火光中升起一串串淡綠色的光環,向四周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