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知道她為什麼閉嘴。
因為就在古堡一樓,原本他上樓前空空蕩蕩的前廳,此刻已經被觀看演法歸來的客人們擠得滿滿當當。
一位位披著華麗鬥篷、互相挽著手臂的年輕巫師們正成雙結對從古堡大門魚貫而入,沿著紅毯的方向,向古堡深處走去,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是一位男巫與一位女巫的搭配,但也不乏男巫與男巫、女巫與女巫,男巫與浣熊,女巫與花精子等等這些奇妙而又特殊的組合。
空氣中飄揚著莊嚴且充滿魔力的進行曲。
給整座大廳都鍍上了一層肅穆的色彩。
隊伍安靜而又矜重。
幾乎看不到多少人交頭接耳。
鄭清可以很清楚的察覺到許多年輕的男巫與女巫都對走下樓梯的自己與蔣玉這對組合非常感興趣,一直歪著頭緊緊盯著他倆,但也僅此而已,她們腳下的步子沒有絲毫停頓,自始至終都隨著人流緩緩向前湧動。
一股大力從手臂上傳來。
蔣玉拽著他,向前踏了一步,非常巧妙的融合進原本猶如齒輪般精密嵌合在一起的行進隊伍鄭
走在兩人身前,披著粉色鬥篷的女巫回過頭,衝鄭清眨眨眼。
“要記得謝我喲。”
薇薇安·奧布萊恩用口型無聲的提醒道。
鄭清強忍住心底的好奇,知道現在不是交頭接耳的時候。他努力挺直身子,配合著女巫的步伐,扮演著合格舞伴的角色。
跟著隊伍轉過牆角後,鄭清突然發現,四周的顏色正在緩緩褪去,金色的流蘇漸漸變成銀色,青灰色的石板變成潔白的大理石,一切似乎都開始變得透明,甚至包括腳下的紅毯,顏色也越來越淡。
很快,他就意識到這不僅僅是顏色上的變化。
寒氣迎麵而來。
肆無忌憚的衝刷著年輕巫師們身上的暖意。
鄭清感覺自己每一步都走在數九寒的隆冬大雪裡,恍惚中,他突然反應過來,那些褪去顏色後的裝飾,似乎像是用冰雕琢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腳下的地毯已經變成了蓬鬆的雪毯,咯吱咯吱的腳步聲連綿不絕,整支隊伍正式進入一片白茫茫、用雪與冰構築的漫長走廊。
“準備解下鬥篷。”
耳邊傳來蔣玉細微的聲音。
不需要她提醒,鄭清已經注意到走廊儘頭出現了一座宛如水晶雕琢的透明拱門,一頭頭頂著漂亮大角的麋鹿正從拱門一側轉出,低著頭,用角接過客人們的鬥篷,然後踱著碎步轉入拱門另一側。
走在前麵的年輕巫師們一個接著一個解下身上厚重的鬥篷,丟在麋鹿頭頂,然後牽著舞伴的手,挺胸抬頭進入那座拱門。
拱門之後,仍舊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隻不過目之所及,這條走廊的顏色不再那麼單一,牆角窗台已經隱約可以看到一抹抹極淡的綠色,仿佛初春剛剛冒出的嫩芽。而走在這條長廊裡的年輕巫師們仿佛也鬆了一口氣,氣氛漸漸解凍,耳邊開始傳來相互打招呼的聲音。
“冬應該是安靜而嚴肅的,春應該是喧囂與活潑的。”
蔣玉的聲音重新在鄭清耳邊響起,向他簡單解釋著周圍氛圍變化的緣故:“……讓年輕巫師感受從冬進入春的過程,是上林苑的另一個古老傳統……當然,也有人老人們這麼安排是為了讓我們感受這一轉變過程中死亡與生機之間美妙而精微的變化。我懷疑有多少人能體悟到那種東西。”
“你們打算怎麼謝我!”
一直走在兩人身前的薇薇安放慢腳步,歪著頭,目光在鄭清與蔣玉身上流轉:“給你們空下一個身位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她的舞伴是一位金發女巫,此刻正用同樣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鄭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