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氣息隨著這道吸氣聲從身後蔓延向前,準備隨時將她吞沒。
巫妖前輩們都說,海妖王的手下就是一群剛剛脫離獸性的暴民,嗜血、沒有理智。
現在,尼基塔覺得這種總結不夠完整。
她覺得需要再加上一條:這些暴民還是一些粗魯的家夥,對於女士沒有絲毫的容忍與耐心。
她知道,如果不交代點東西,自己恐怕很難進入這近在咫尺的船艙。
背上的小人兒將身子縮了縮。
她不再猶豫。
“她來自黑獄。”尼基塔伸手撫了撫背後的孩子,輕聲說出這句話。
“咳咳咳。”金發青年似乎被自己嚼著的煙絲嗆到了,他撫著胸口,弓著腰,瘋狂的咳嗽著,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腰腹暴露在女妖迷人的視野中。
“咚!”桅杆上掛著的壯碩大漢掙脫束縛自己的繩索,重重的砸在甲板上。黑船劇烈的晃動了幾下,將平靜的海麵蕩出陣陣波紋。
身後那股陰冷的氣息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尼基塔甚至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哈瑞憋著氣,漲紅著臉,小心翼翼拉開與自己距離的模樣。
她的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
一個女妖總知道什麼時候能讓所有人感到驚豔。
……
“進來吧。”一個溫和,但是鼻音稍重的聲音從船艙裡傳出。
撥開身前彎著腰瘋狂咳嗽的金發青年,尼基塔壓低身子,鑽進黑黢黢的船艙裡。
天空中,盤旋了許久的大鳥唳鳴一聲,忽然振翅而去。
“是她!”壯碩大漢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嘶啞著聲音問道。
金發青年仍在咳嗽。
哈瑞眯著眼,看著那隻大鳥遠去的,直至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蔚藍的底色中。
他知道壯漢說的是尼基塔。
他也知道壯漢的意思,是問那隻監視了黑船三天的大鳥尋找的是不是尼基塔。
這隻大鳥是巫師們的眼睛。
眼睛隻有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才會轉移視線。
“這種事情,隻能找船長問嘍。”哈瑞摸出自己的《朵朵女士》,扇著風,衝著壯碩大漢咧咧嘴,油腔滑調的回答。
……
沿著斜向下的樓梯來到艙室,尼基塔有些茫然。
與這艘船的顏色一樣,船艙裡也是黑漆漆的一片,而且空間看上去很狹小,很逼仄,幾乎容不下多少東西。
這與她預想中寬敞奢華的大廳差距有點遠。
無論是身為巫師的那些年,還是墮落成妖魔的這些日子,在她印象裡,很少見過這麼狹窄的空間。能力稍微出眾的巫師與妖魔們,總有各種各樣的辦法拓展空間,為自己營造一個舒適的環境。
她眨眨眼,很快適應了船艙裡黯淡的光線。
正對樓梯口不遠處是一根粗大的木柱,看位置估計是這艘黑船的主桅杆。柱子下隨意的堆放著一些木頭箱子,靠牆角的地方滾落著一個箍著鐵圈的酒桶,酒桶蓋子打開著,裡麵空蕩蕩的。
女妖細長的眉毛蹙在一起。
她感到背上的孩子在瑟瑟發抖。
她探出手,安撫的拍了拍。
“船有些舊了,將就點。”溫和的聲音從左下方傳來,尼基塔這時才訝然的發現這漆黑的船底竟然還有一小片光亮。
光亮的正上方有一塊鐵柵欄的網,燦爛的陽光透過那些鋼筋的空隙鑽進這個漆黑的艙室,留下一塊斑斕的色彩,也將左邊靠著艙壁的陰影襯托的更加黑暗。
那個溫和的聲音正是從那片黑暗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