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窩裡的樹精子們眼神間終於有了一點焦距。它們疑惑的探出腦袋,然後又用更快的速度把腦袋縮回洞穴裡,個彆身手敏捷的家夥甚至還從外麵扯下幾根細密的枝條堵在洞口前。
而向鄭清撲來的伊勢尼更是首當其衝。
對於喜歡幽暗環境的魚人來說,沒有比亮光更令人討厭的事情了。
強烈的綠光在它眼前閃過,令他一瞬間失去了視力,甚至連方向感都發生了錯亂。憑借記憶揮出的拳頭,更是砸在了空氣中。
綠光來的快,去的也快。
幾秒鐘後,鄭清率先恢複了視力。
他看著身前幾步之外那頭魚人因為用力過度而趔趄的身子,心神一陣恍惚,渾身肌肉幾乎立刻鬆弛了下來,滾滾汗漿如瀑布般從毛孔中泵出,眨眼間便洇濕了他的後背。
不遠處,身材高大的魚人頭領緊閉雙眼,怒吼著,雙臂在四周胡亂的撥打,把樹枝抽的嗚嗚作響,帶起一股股腥臭的拳風。
這股臭氣堆積在空氣中,令人窒息。
但公費生卻絲毫沒有抱怨,他大口呼吸著這些原本令人作嘔的空氣,滿腦子都在慶幸自己躲過的那個拳頭。
腰間的藤條如同馴服的巨蟒,乖巧的滑落在地上。
鄭清感激的看著腳邊盤成一堆的藤條。
如果幾秒鐘之前不是這根藤條把他向後拽了幾步,即便那陣亮光晃瞎了魚人的眼睛,自己仍會不可避免的被魚人砸成肉餅。
……
不遠處。
大柳木下。
兩位觀戰的老人顯然對眼前發生的一幕有些意外。
“非常令人驚訝……”老魚人拄著拐杖,仰著腦袋,瞪著滾圓渾濁的雙眼看著月亮,頷邊的胡須在微風中緩緩起伏。
“的確。”凡爾納老人收回邁出的步子,簡短的回答著。
他差一點就插手兩個年輕人之間的戰鬥。
剛剛那番兔起鶻落間的交手,即便是他,也忍不住眯了眯眼。
“現在的年輕人呐。”老校工撫摸著手中的木杖,緩緩搖頭,意猶未儘的感歎了一句。
“那是‘葛之覃兮’嗎?”老魚人非常感興趣的側過臉,用毫無焦距的眼睛盯著不遠處的兩個年輕人,語氣顯得很隨意:“我記得以前的巫師都是拿它來捆獵物的。”
“你所謂的以前,最少是五十年前了。”凡爾納老人挖苦道:“年輕人的創造力總會超出老人們的想象。如果你知道現在這些娃娃們用‘螽zhong斯羽’做什麼,就一定不會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
“從剛剛那一拳來看,小伊勢尼的血脈開發並不徹底。”老魚人換了一個話題,說道:“沒有真正的力道強者指導,他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非常不錯了。”
“月下議會的公孫病很擅長這個。”沉默許久,凡爾納老人終於開口:“也許我可以幫你問問他。”
“我以為你討厭異類。”對於老校工的建議,老魚人顯然有點驚訝。
“我的確討厭異類。”凡爾納老人沉著臉,聲音有些硬邦邦的:“但我更討厭妖魔……在風聲四起,山雨欲來的時候,我不會因為個人喜好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這聽上去才像第一大學的人。”老魚人呼哧呼哧的笑著,兩綹長須愉快的蕩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