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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溪鴒心道這難道不是“嚇唬嚇唬就行了”的意思嗎?還真的打?這竹棍就連舅母洪氏每次也都隻是拿來嗬斥幾句,她一老實巴交的認了錯,舅母便罷了,從沒真正落下身來過。
她認命的閉閉眼,想到舅舅分彆時說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結果連這區區課業都沒有商量的餘地,也不怕她真被打個好歹。思及此處,她覺得好生沒趣。
在這裡,仍然陌生的青年,雜草叢生的路麵,無序的畫麵,一切的一切,就是她的現在。
她不應該是這樣的吧?她應該在溫軟的床上,聽著燭火芯劈啪的聲音,屁股上還有娘嗯嗯哄睡的拍打——她的眼角濕漉得飛快,忍也忍不住。
唐祁瞧著她木著一張臉,眼尾通紅,全然一副任憑處置的不忿模樣,淡然道:“幾下手心而已,你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還是給了回應,搖著頭,聲音極小:“不委屈。”
“在我這裡,可沒有沈府和劉府那因著身世可憐便縱著人的規矩。你要知道,該做的事情,是要做的,該領的罰,是要領的。沒人會哄你的。”
她帶著濃濃的鼻音:“是,我曉得,我認罰。”
“你沒認。”可他還是從她眼中讀出了彆的東西,“有些東西,譬如命,你既應了它,就要拿捏它。命苦,就不能自戀自欺,依靠彆人的憐憫同情,或裝傻充楞過日子。否則,你永遠是一個模樣。”
她還不明白這些話的意思,但這顯然也不是什麼好話。她轉念一想,也罷,總不能叫人看扁了去,正如在沈府不能丟她父母的麵子一樣,在這也不能叫人說沈子坤那個外甥不僅蠢笨,還很不服管教。她撇了嘴,張口答道:“是我的錯,原是我老改不過來該打的,我是氣我自己改不好,還隻會哭。”
女孩到底嬌氣些,這“哭”字剛一落地,她便抽抽了起來。
這下好了,徹底決堤。
唐祁心道,命裡缺水,眼淚卻那麼多。沈子坤啊沈子坤,你家這個丫頭你怕是看走了眼,什麼溫吞老實,才說了兩句就哭成這樣,哭便罷了,還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氣性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她一梨花帶雨,他便歎了氣,難得和顏悅色:“也罷,我帶你再寫一遍,可好?”又招手喚她站了過來,“先說好,再錯怎麼辦?”
“再錯我就去跪著寫一百遍。”
他一笑:“你說的?你明日可還要跟著他們去燕山?”
女孩悶悶道,“絕對不誤了那個時辰。”倒是挺有誌氣。
“過來,拿好了。”他頷首,調整了她握筆的角度,帶她開始寫。
半炷香後。
這位延嘉四年橫空出世的天縱奇才抿了唇。良久,哼哼兩聲,扔了筆回房。留下她在這房裡兀自寫,天才臨走時道:“少一個字,就一竹鞭?”
“是。”
“人要講誠信,說到要做到。”
“是。”
果然,她還是會錯的,劉溪鴒十分後悔自己許諾下的豪言壯語,一百遍,現在剛到子時,照這個進度,一會雞叫她可能都沒睡。白日裡和何衍他們去了趟山上才回,這個點早已是困頓不堪,剛剛一挨打還哭了一頓,這會子整個腦子都是疼的。
但她仍然是不敢回房的,這唐大人雖還沒對自己發過火,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