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入京3(2 / 2)

三日後,在身上皮上大做花紅的風氣便席卷京城,不止四大花樓的姑娘們都愛貼貼畫畫這花葉藤蔓,就連路邊的小孩兒也偷摸學著貼來玩。

而滿京城賣得最好最貴的花紅之物,不是麗人堂的茜色紅,也不是金媚娘的玫瑰顏,而是文寶齋新出的兌了印泥的胭脂和花鈿,所呈之色不僅與這美人身上的紅頗為相似,且在忽明忽暗之間顯出赤金的光澤,頗為貴婦名流所喜。而這印泥卻有秘方,極難仿造,因而文寶齋一個賣文房之物的清雅之舍,卻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千金才子們登門。

時人有評,不是朱顏不曾有,卻道心漾再難見。誰瞧得出這紅是什麼紅?不過是借口罷了。

且說那支紗繞城三圈之後,路上人煙浩蕩又化作了排隊長龍,這就到了那各大夜市坊開鑼的時候。看熱鬨的人越來越多,路上也沒個落腳的位置,何衍也隻好換了個地方,去了那雁風樓上喝茶。他百無聊賴地瞅著樓下,人來人往,摩肩接踵,裡頭還有兩個樂此不疲的少年混在其中,他隻覺得吵鬨。

他一臉老成地自嘲:“年輕人啊。”

等到了申時還不見人影,他伸了個懶腰念叨:“沒完了這倆人。”

起身便要去尋,卻聽噔噔噔幾聲,一虎頭虎腦的少年邁著螃蟹步踏樓而上,身後卻空無一人。

“舒放,她人呢?”何衍問。

“說是瞧見個俊郎,追著去了。”那舒放一屁股坐下,頓頓灌了兩碗茶,一抹嘴,“啊,累死小爺了,人太多了!這種天氣都熱得我一頭汗!”

“啥?俊郎?”何衍倆眼一瞪,仿佛聽見了什麼稀奇事。

舒放擺擺手,沒好氣道:“說是那小子她認識,偏要去,偏要去,我拉都拉不住!”

何衍狐疑:“什麼俊郎?哪來的?”古怪啊,除了吃的玩的,她啥時候為了個男的跑沒影過?

“我去哪兒曉得!光看人頭了!她自己都沒瞧清呢,屁顛顛地就追去了,跟丟了魂似的。”

何衍急道:“你不怕她丟了啊?這麼多人!”

“那麼大個人還能丟哪兒去?”

“這是什麼時候啊!到處都是韃子蠻子的,你彆回頭叫她讓人給賣嘍!”

“沒事兒,她又不是什麼國色天香,擠的跟個叫花子似的,賣去丐幫啊?那丐幫她還是打的過的,你放心吧!”舒放撇撇嘴,滿不在乎。

“嘖!你叫我說你什麼好!趕緊走,一會兒日落關城門了。大人還等咱們呢!”何衍說著,拎起劍就要去尋,那舒放隻得呻吟一聲跟了上去。

再說這支紗公主,她可當真好魅力。這烏泱泱的人啊,一直從汴京大街上排到了汴湖邊上。擠啊擠,便聽見撲通撲通又撲通,好些人就這麼掉進了湖裡,那軍巡的才急急從東邊調了幾隊人來守在湖邊。

“這個烏鴉嘴,姑奶奶要是掉進去就怪你!”劉溪鴒埋怨道,說著又往人堆裡躲了躲,企圖避免被擠進湖裡。

“阿鴒,這邊!”她好像聽見了舒放在喊她,可左右一瞧,就是不見人。

這時,另一個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小哥勞駕,讓一讓。”

她讓了一讓。

“不好意思,我踩你腳了。”那人又歉聲道,“痛嗎?”

“不……”她還沒說完,便被人擠到了另一邊,可這聲音卻讓她倏地怔住了。

瘦高的影子一晃而過,急急望去,她還是瞧見了那人駝峰鼻上的痣。

她瞧得清楚極了。

她想,這世上應該沒人有這樣清澈的聲音。如果有,那麼應該沒人同時還有那顆痣。

人群攘動,紛繁雜亂的聲音,呼氣聲,麻餅味,汗臭味,叫賣聲,招呼聲,聲聲不息。

四處張望著,終於又瞧見了那抹月白的衫子。

“趙玨!”她叫道,那人卻毫無反應。

“趙玨!”她大喊一聲,可那人身形一閃,似是往前去了。

一路擠著追著,終於追到了一處大門敞開的樓前。

那門口那樓上全是一水的美麗嬌娘,迎麵即是濃烈的異香,劉溪鴒看也不看便要往裡擠去,卻被一群美嬌娘攔在了門口,姑娘們嘰嘰喳喳圍著這一身男裝的少女打量。

“小丫頭,你來錯地方了!”那為首的女子嬌笑吟吟。

劉溪鴒粗聲粗氣道:“誰是小丫頭?你這啥地方我來不得,我吃的起……”正要掏錢壯膽,定睛一看這周圍花紅柳綠,她又默默縮回了手——確實來錯了地方。

那女子接著道:“這地方,姑娘來得,女娃可來不得!”

“誰是女娃了!我,我找人!”

女子嬌滴滴揮了扇子:“喲,不是女娃卻是姑娘?那麼姑娘你找誰呀?”說著,那細軟手掌便順順當當的從她的耳朵根摸到了脖子當中,又從脖子中央摸到了身前,然後一停。少女未開的花蕾雖不甚明顯,但也不是一馬平川,何況就憑這打扮手藝,還能騙得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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