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李怡拍了拍腰間的佩刀,倨傲一笑:“你要不試試不說?”
謝璡清了清嗓子:“那臣便說了。殿下以為,皇上近來身體如何?”
“嘭”的一聲,話音未落便叫那一盞茶潑了個兜頭蓋臉,“大膽!”
謝璡抹了把臉,吐了口茶葉,頭又磕了下去:“殿下砍臣吧。”
李怡甩了袖子,氣的臉色煞白,許久才緩過氣,指著謝璡:“你說,你接著說,我倒要看看,你這狗嘴裡還能說出些什麼,我再讓你死個明明白白!”
謝璡仍不敢動,李怡嘭的一拍桌,他馬上:“遵旨!”
謝璡長跪而起,抱拳道,“殿下以為當日的青雲宴如何?”
李怡橫了他一眼,道:“自然是天下第一宴。”
“然也,曹大將軍居一等公仍感懷左相曾暉,曹妃娘娘坐於皇上身側卻思念仙逝宋皇後,曹氏一門顯赫如此卻又未忘本份;而宴上又有才子唐亦惇攜《平萬象書》與五科進士賦詩百首驚豔全場,陛下還賜婚姚家千金於大皇子。真可謂是君臣一家,功德圓滿!”
李怡自嘲道:“是啊,若非我這個眼瞎的人推薦了個恃才傲物又關鍵時刻掉鏈子的草包,一切堪稱完美。”
謝璡沒忍住嘴角一抽,李怡將要抬眼,他忙斂了容:“可殿下必然亦知,這唐亦惇為姚秉純姚太傅所力薦,而姚太傅原是您和大皇子的老師,卻向來看重大皇子一脈,自黃鈞萬倒台以來,姚氏便接下了黃相在朝中的大部分勢力,所謂‘文看姚氏武看曹’,陛下明知如此,卻仍成全這門親事,製衡曹氏之意豈非不明顯?”
李怡怒道:“休得胡說!皇兄自幼失母,這宴上君臣同樂,我母族一家團聚,皇兄卻是煢煢一人,父皇自然是不想叫皇兄孤單,也不願他與我相生怨懟!你這小人,膽敢離間我兄弟情分!”
他與大哥李惟雖不是同母所生,但宋皇後去的早,他的母親曹妃便主動將李惟的教養之責攬在了自己個兒身上。對這大皇子一向關懷備至得遠勝自己。小時候,他有的,大哥一定有,他沒有的,大哥還能有,為此他總是憤懣不平,後來大些了,才曉得母親的苦心。
謝璡心歎,這“製衡曹氏”和“一碗水端平”可不是一個意思。曹氏可是皇帝壯年時一手扶起,以製衡皇後背後的宋氏,但有趣的是,宋氏原本乃是皇帝年輕時力排眾議立的皇後,排的是誰?排的又是那頑固的老臣一派。可見人終是不會長情的,權術這東西早就被龍椅上的人玩得爐火純青,哪有“一碗水端平”這麼簡單。可眼前之人話說的卻這麼情真意切,難不成這老二還以為自己是那得寵的小兒子要分果子給受冷落的大哥哥?
李怡瞧他那眼珠子一動,心知肚子裡不是什麼好話,解下腰間佩刀往那案上一砸,“怎麼?有話便說,反正都要砍了你,你說了還能死痛快點!”
謝璡隻好更進一步:“殿下心善,如今曹氏一門榮光無可比擬,這本是好事,可中宮之位卻以空懸七年之久,皇上卻絲毫沒有想過要再立後,此番曹大將軍在外麵征戰八年才打下來的勝仗,也隻是給娘娘賞了些東西,從淑妃進了貴妃,代掌中宮之印,可娘娘自殿下出生起便是妃位了,殿下以為如何?”
李怡臉色淡然:“自然是因為父皇和宋皇後伉儷情深,也不想我母族做大,你說的我都知道。”青年皇子一邊說,那食指輕輕刮了刮佩刀上的寶石。
謝璡心道,這還差不多。險險以為他當真驕傲至蠢,不知這宮中朝中的險惡。
接著,年輕皇子陰戾的目光在書生白淨的麵皮上輕輕一略,“所以,我母親未進封,礙著你什麼事了?東扯西拉的這麼半天,你到底想說什麼?”
前麵句句都是殺頭的大罪,到這份上了還能退回去不成?他的決定做得極快。
“可臣卻以為,殿下知道的和臣以為的不是一回事!這說明皇上自始至終完全沒有想要讓娘娘做皇後的意思。否則八年二十萬大軍,不值一個皇後,難道不值一個皇貴妃嗎?如此忌憚,便是存了私心!”
他這個“自始至終完全”說的鏗鏘有力,說得李怡的拳頭緊了又緊忍了又忍才沒一拳甩過去,他哪裡瞧不見?
雖說本朝沒有斬殺文官的循例,更有皇帝被諫官史官罵得七竅生煙卻隻能忍下,但這李怡年輕氣盛,又是個練武的,他不怕他殺氣騰騰的左一個喊砍又一個喊斬,就怕他急火攻心二話不說直接劈了自己,於是這話一說,他便老實的像隻鵪鶉,一動不動。
再動就是死。他想。
嘶啷一聲,那刀還是緩緩架在了自己光禿禿的小脖子上,李怡麵色陰鷙,“還是你要讓本宮砍一刀,你說一句?”
謝璡心道反正我今兒落你手裡了,橫豎也是死,心再一橫:
“這說明曹氏鋒芒太盛為上者所不喜啊殿下!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