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愁欲1(2 / 2)

而唐祁年輕隨和,一派文雅端方卻沒那些州官大人的架子。二人閒聊了一會兒,沈四便稟明了來意:“不瞞您說,我家表小姐的事倒是蒙你操心許多,家中老爺夫人都覺得您才是費心的那個!”

青年笑笑,“也不費什麼事。家中孩子多,幾個照應著罷了!比不得沈兄家業大,姊妹連襟也多,比我更費心。”

沈四心思老道,一聽便知他的意思,接著道:“說來也是焦心的!沒法子,您也知道咱府中的情況,表小姐性子是散漫了些,偏我家夫人又是個說一不二的,在一塊吧,誰也不涼快誰,老爺真是頭也大了,脾氣也沒了。沒成想後麵那洪家要來說和小姐……想來您也曉得一些的是吧?”

唐祁喝了口茶:“嫂嫂娘家出自豫州洪氏,親戚們也是個個人中龍鳳做派雅正的。”他自然曉得這些自詡名門的人的做派,規矩不是不大的。

“那便是了,大人曉得。”沈四點頭,比劃道:“表小姐……我還是叫阿鴒罷!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她這麼大點兒的時候,在老家那個書院裡頭讀書,年紀又小,這也不會那也不會,今兒腕子上磕個口,明兒讓繩子絆摔了跤。天天哭得一包眼淚一包鼻涕,不瞞您說,我是打心眼兒裡疼她疼到大的。”這言辭的幾許真意倒是不假。

“她是好哭。”他道。

“是吧!回回要我給買吃的,她不要彆的,非要那個什麼,就那個……蜜棗什麼的。”

“蜜花棗。”[1]

“對,對。還有那個蜜煎金桔,她咳的時候也要吃這個。”沈四搖了搖頭,“哎呀,好哭!但性子又倔啊!舍不得打,舍不得罵,她還悶頭不做聲,隻把你望著。我家夫人,名門閨秀,講規矩又講情理,那也是下不去手的!如今弄成這樣,莫說主人家了,我也是心焦的很。”

“嗯,主母難當。您這個管家更是不易,少爺變老爺,也是得操兩份心的。”唐祁輕飄飄一句話,卻將將說在了沈四的心坎上,自沈老爺子去了,沈舜從少爺變成了老爺,沈家一家變成了兩家,他老管家自然難做,中間再橫插個劉溪鴒這樣的表小姐,他的活兒可真不好乾。

“打心底來說,老爺也是沒有法子!這洪家戎哥我也見過,”沈四壓低了聲音,忍了忍,又道,“唉,大人也不是甚外人。我也不是偏幫誰,說句不該說的,那洪家大侄子啊,也不是說他不好,但和表小姐在一處,那哪是說得著的人?!”

“哦,是嗎?”

“依小人看,”他歎口氣,“阿鴒這一走,我倒覺得不是甚壞事,日子橫豎不好過,我瞧她也是渾身難受的,還不如跟著大人您呢!”

談話間,外頭動靜大了起來,是何衍那幾個孩子歸了家。

青年飛快睃了沈四一眼,擱了杯子,笑得不動聲色:“四管家稍坐,阿鴒回來了,我去尋她。”

這一日,劉溪鴒果然沒同沈四一塊回沈家。

隻聽她左一句“在這玩伴多”,右一句“出去見世麵”,上一句“不給家中添麻煩”,下一句“想念舅舅舅媽婆母妹妹”,便輕鬆將沈四打發了。瞧,說哭就哭的驕橫女郎實際上不曉得多圓滑。

沈四一走,劉溪鴒便道:“我既已自作主張跑了,興許就得罪了整個洪氏。就算舅媽大人不記小人過,但我卻無顏回去。伏地做小我不舒心,還要給人添堵,何必要讓彼此難看呢?舅舅在信中即是‘問’我而不是‘令’我,送信來的也隻是阿四叔。”她語氣幽幽,“叔父,我不相信,若真的回去,等著我的會是個好下場。我自己不想回去——不就剛好撇清了所有人的乾係了嗎?”

沒錯,沈府的態度的確值得一說。

既要說“久彆家中甚掛念”,卻沒說“務必要回”,還要說“依著她的意思辦”,公家人辦事說話,都是這麼個路子。自小熏陶大的劉大小姐,自然不會不曉得娘家對她的拒推之意。

可她興許隻覺出了一層。

更有意思的在這處,既給了他銀錢,卻又叫沈四說出了那樣的話。

跟著他?哪個跟著?——沈家人不是這樣不懂規矩的。這樣的話,管家敢說,定是有人授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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