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沒回教室!
遊青鸞從門衛那裡,打聽到馬灝已經來學校的消息,辦公室和教室裡卻不見人影。然後便跟池羲找遍他可能去的所有地方,結果都沒有找到。
現在九班全體出動搜尋馬灝,結果還是沒發現他。
“呼……”
失控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必須冷靜下來。遊青鸞閉了閉眼,讓緊繃地情緒稍微緩和,心情氣和向校長打聽,“抱歉,請問他說過什麼嗎?”
校長見他這麼嚴肅,連忙一五一十彙報道,“他說要找我辦手續,也沒說清楚具體什麼手續。我當時忙著處理其它事情,就讓馬灝先坐著等。我忙完那邊要幫他辦手續,他卻說沒什麼,然後表情很奇怪的離開了。”
校長仔細回想,才意識到馬灝離開時,表情和語氣都特彆奇怪。
“遊老師,他遇到什麼事了嗎?”
“嗯。”遊青鸞應了聲,算是回答,靠著門框陷入沉思。
根據校長描述,整個過程乍聽起來,似乎沒什麼異常。
可遊青鸞仔細研究,還是琢磨出許多蹊蹺。
首先,馬灝直接來找校長,肯定想自己辦退學手續,最後為什麼說沒什麼呢?
根據遊青鸞初步推測,應該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突然開竅,覺得校園生活無限美好,決定不退學了。
第二種便是他在此期間,想出彆的解決辦法,並決定付諸行動。
遊青鸞略作思考,直接排除第一種可能性。馬灝離開辦公室以後,沒有直接回教室,證明他進水的腦子並沒有想通。
那剩下的可能性,就隻有…
遊青鸞撩起眼皮,沉聲問,“校長,你剛才處理了什麼事?”
突然接到遊青鸞指示,同學已經找瘋了,恨不得把學校翻過來。
“男廁所也沒有,我每個隔間都找過了。”
“音樂教室、美術教室,還有體育器材室都沒有。”
“門衛說馬灝沒出去,外麵奶茶店老板也沒看到他
翻牆。”
“奇怪,馬灝還能去哪呢?”祝燃拿著手繪的八中地圖,給找過的所有地方都打了個叉,憂愁地皺起眉。
“遊老師回來了!”景宇軒立刻迎過去,張嘴剛要詢問情況,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
遊青鸞露出一種大家從未見過的表情。
眉頭緊鎖,臉色陰鬱地可怕,仿佛真正從地獄歸來的魔王,渾身籠罩著毀天滅地的氣焰。
“我知道馬灝在哪。”</**
池老板捐贈的新教學樓投入使用後,八中年久失修的舊高三樓便徹底廢棄了,學校已經計劃拆除它。
相比光鮮亮麗,又高大氣派的新樓,隻有三層高的舊教學樓仿佛燃燒殆儘的蠟燭,隻剩下一灘蠟油,無人問津。鈴聲響過三次,全校開始上課,更不會有人過來。
前些天東平下過幾場雨,炙熱明媚的夏天已經過去,畢業前最後一個暑假也跟著結束。
馬灝坐在天台欄杆外麵狹窄的水泥台上,試探著將上半身探出去,俯瞰自己生活兩年的學校,以往經曆的種種畫麵重新浮現在眼前。
或許等十年後、二十年後,自己也會經常回憶高中階段,回想生命中最無憂無慮,肆無忌憚的兩年。
——如果有機會,真想繼續那種生活啊。
明明自己努力變好了,明明已經看到希望了。
馬灝緊緊抓住欄杆,把兩條腿伸到外麵晃了晃,試探著往底下看。
三層樓平常覺得矮,真要自己往下跳的時候,才發現其實挺高。
“從這棟樓跳,不會摔死吧?”馬灝緊張地咽了下口水,輕聲自我安慰,“應該不會,聽說工地有人從六層腳手架摔下來過,現在照樣活蹦亂跳。沒事沒事…”
馬灝狠狠閉上眼睛,努力給自己洗腦,“跳下去就有錢了,我隻要十萬就好,老天保佑啊…”
隻要得到十萬,他就能換回爸爸。馬灝這樣想著,雖然已經下定決心,可真正要付諸行動時,身體和意識卻本能的感到恐懼。
萬一摔死了呢?我才十七歲啊!
馬灝用力握緊圍欄,在風中天人交戰,思緒繃得很緊,甚至沒注意到有人悄悄接近。
直到從後麵伸出一隻手,緊緊握住他扒著欄杆的手腕,馬灝整個人僵住,猛地睜開眼。
“馬灝,我草你大爺!”突然冒出來的景宇軒緊緊握住他,臉因為憤怒和用力漲紅,咬著牙狠狠說,“快上來。”
“不、我…”馬灝想掙脫他的手。
“你他媽快滾上來!”景宇軒牢牢握緊他手腕,指頭幾乎用力到要掐緊肉裡,撕心裂肺地罵,“我今天必須打死你!”
他倆平常總喜歡相愛相殺,沒少打打鬨鬨。可這次,第一次見到景宇軒動怒的樣子。
趁馬灝愣神的空檔,後麵幾個男生跑過來,紛紛伸出手把他從欄杆外麵拖出來。“你們…”馬灝震驚地說不出完整話。
他挑選的地方這麼隱蔽,為什麼大家會找過來?
他問題還沒說出來,景宇軒已經攥緊拳頭,毫不留情迎麵砸過來。“畜牲、敗類、人渣!”景宇軒把他按在臟兮兮的水泥地麵,邊打邊罵,一拳拳又重又狠,表情特彆猙獰。
旁邊幾個同學本來還覺得馬灝該打,見景宇軒氣成這樣,連忙過去拉開他。
“老景!夠了,你再打會出事的。”
“呼、呼——”景宇軒瞪大眼睛,胸腔氣得激烈起伏,咬牙切齒質問道,“馬灝,你有沒有把我當過朋友?”
馬灝本來想爬起來,聽到這話,又瞬間被抽乾力氣重新栽倒回去,用微弱聲音回答,“我有!”
“你有個屁!什麼都不說,一聲招呼都不打就人間蒸發,然後偷偷背著我們跳樓,這就是你對待朋友的方式?”景宇軒氣得紅了眼,大顆大顆眼淚湧出
來,帶著哭腔質問,“馬灝你有沒有心啊?”
“我有!”馬灝聲音大了點,也跟著不爭氣的哭出聲,“我特想跟你們當朋友!”
兩個大男生互相睜大眼睛,瞪著彼此,誰都不肯哭出聲,眼淚卻一個比一個洶湧。直到涼颼颼的聲音傳過來,才終於打破僵局。
“年度苦情大戲演完了嗎?”遊青鸞緩緩走過來,居高臨下俯視馬灝,“腦子裡水流乾了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