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蒲蒻蹙眉道:“您看起來臉色不大好,快回去歇息吧。我會提醒三哥早些回來,定不會耽誤您和祖母祭祀守歲的時辰。”
嵇成憂驚覺,居然已經到了除夕。
她沒想邀請他同去,和頑劣的郎子們一同在糊弄他。他們著急出門,不是為了一個鞠賽那麼簡單。定然有彆的事情瞞著他。可是就連她,也把他排斥在外。
眸光中的兩團幽火熄滅,變得漠然。
“你們好生照看羅娘子。”他朝他們點了點頭,越過他們先出了院門,往微雪堂去。
一襲青色鶴氅下,清瘦高頎的孤鴻一影,在雪中煢煢而行。
阿蒲蒻眨了眨眼將眼中澀意擠了出去,心中悵然浮現。終究還是在嵇成夙的連聲催促下,朝著和他相背的方向走了。
嵇成憂猜的沒錯,這幾個少年少女借著去玉清觀的由頭去了彆處。
還是為了找出那日指使潑皮在鋪子鬨事的背後主使。阿蒲蒻原本想跟嵇成憂說,卻被他叱責不準添亂,隻得默默放在心裡。直到嵇成夙咬牙切齒,和周纓商量一定要找出假借他名義毀他名聲的那個人,她才在周纓的鼓勵下說出自己的想法。
潑皮既是搶走了金錠,不管是到賭場酒樓花天酒地,還是到地下錢莊化整為零,總是要花的。而京中高官權貴家中的金錠,都會打上各家的印記,極好分辯出來。潑皮隻要想用這些錢,就會露出破綻。
阿蒲蒻想的就是通過金錠順藤摸瓜,把剩下幾個潑皮都找到。裡頭總有腦子清楚口齒伶俐的,就能把那個唆使潑皮犯事的侍衛找出來。侍衛口中的“主人”當然也就會浮出水麵。
這個法子說起來有點笨,但也簡單。她能想到,周纓自然想得到。隻不過周纓見她這幾天總是心事重重悶悶不樂,找個由頭誇一誇她,讓她高興些罷了。
枕流今天找到人回來稟報,恰好撞上嵇成憂突然到衝梧院來。
很是把嵇成夙嚇了一跳,等到出了門,還頑笑說周纓和阿蒲蒻救了他的命。回麟州之前,他可不想往官家麵前湊,彆讓官家無事又想起為他和趙玉乘賜婚。
“我為著我的私心罷了。”周纓垂目望向和馬隨行的馬車,俊目中點染了淡淡笑意。
成夙和阿蒲蒻彼此無意,隋氏指望他幫成夙擺脫官家賜婚,也一改拿他當賊防的態度。使得他多了很多機會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阿蒲蒻麵前,哄她開懷陪她做想做的事。
她似乎沒有剛到汴京時那麼天真無憂,但是粗率的性格一點沒變。成夙都看出來他在討好她,她卻渾然不察。和他依然說不上親近,隻是對他的笑容比以前多了點,也真心了些,少了那些客套。
“表妹,”周纓從馬上俯下身軀,靠近馬車的車窗,笑道,“等忙完成夙的事和鞠賽,我請你和成夙吃茶看傀儡戲。”
成夙拍手叫好。
“三哥,你還要和祖母他們守歲呢。”阿蒲蒻提醒。
“還早著呢!阿纓也要回國公府祭祖守歲,耽誤不了!”嵇成夙滿不在乎。
阿蒲蒻“哦”了一聲,濃密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雙眸。
嵇成憂蒼白的臉色和盛滿了不明情緒的眼睛隨著搖晃的馬車,頻頻出現在她眼前。趕都趕不走。
…
他沒有聽她的話回去休息。從衝梧院往微雪堂踟躕而行,花了很長時間。
從隔壁國公府隔空傳來悠悠的曲調,是那邊的家樂為了宴席在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