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上值(2 / 2)

他們不敢奢求一個王爺能有多麼勤奮,但好歹是上值第一天!他們在門外等了將近一刻鐘,卻隻等來了秋日的涼風……就算他崇文館隻是個掌管經籍圖書的,也不該受此侮辱!

這兩人可都是科舉魁首出身,會淪落到崇文館這樣一個不受重用的地方正是因為他們天生的文人風骨,如今還能讓沈知墨進這門,就已經是給足了麵子了。

“今日是本王來的遲了些,實在是因身子不適,早起便覺得頭暈目眩無法出行,還是府上醫女給行了針才能出門,”沈知墨輕咳了兩聲,語氣柔和道,“兩位大人也知道,本王自幼身子不好,所以有時無法準時前來點卯,不過該做的事,本王不會推脫更不會延怠。”

聽沈知墨這麼說,戴鴻的臉色舒緩了一些。

就算不受寵,沈知墨到底還是個王爺,更是聖上的嫡子,不管這些話是解釋還是借口,總歸是給足了麵子,更何況這“身子不好”本就是聖上把人安置到這的理由,說白了就是送來歇著的。

既然人家已經給了台階,該下就得下,他們是有風骨,不是沒腦子。

“王爺言重了。”

戴鴻終於抬眼看向沈知墨,隨即微微一愣。

他曾見過這位小王爺,在宮廷夜宴上。

那時見他,很是安靜地坐在大殿的一角,雖是個王爺,卻沒有多少人與其寒暄,畢竟那時他不僅是當朝最年輕的王爺,還是個廢太子。

說來也是唏噓,明明是當朝唯一嫡子,出身便被封了太子,本該眾星捧月的長大,可偏偏是個早產體弱的,據說還曾因受寒險些丟了性命,太醫斷言活不過十歲。

後來欽天監的人說,這位小皇子的身子撐不起“太子”的命格,這才疾病纏身,於是皇上便廢了這位皇太子,封為“安親王”。

倒也奇怪,這太子一廢,小皇子竟真的慢慢好轉起來,正如他的封號一般,“安”康順遂。

如今一晃三年已過,看著眼前這個如同沐浴在柔光之下的俊秀青年,除了依舊有些蒼白地臉色,戴鴻竟是有些找不到當年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的影子。

“戴先生?”

一聲輕喚將戴鴻從回憶中喚醒。

他猛然回過神來,匆匆抬手指引道:“桌案已經給王爺備好,請隨我來。”

戴鴻轉身領著沈知墨走到了一處齊整的桌案前,案上已經擺好了筆墨紙硯和一疊厚厚的書籍。

“聖上吩咐過,需要您整理修繕大雍朝曆,相關的資料下官已經為您整理出來了,以後您便在這辦公。”

沈知墨隨手翻了翻桌上的書冊,由於年代久遠,許多書頁都已經泛黃乾脆,有些甚至得了蟲蛀,確實是亟待修繕了。

“就這些?那還……”

“不,還有桌案後的這麵書櫃,”戴鴻抬起手,不帶感情地吐出了三個字,“全都是。”

沈知墨順著戴鴻的方向看了過去——那是一整麵牆的書櫃,櫃子裡擺滿了書冊,不留一絲縫隙。

“大雍朝開國以來曆經七代,共一百八十三年,朝曆自然是會厚些。”

這叫……厚一些?

沈知墨覺得,倘若自己真的無欲無求,那這朝曆怕是會困住他一生,想來上麵那位也就是這個目的了。

“每名學士手下應有兩名校書郎,隻是王爺來的倉促,一時間還沒有調來合適的人選,下官先將手下的望春撥給王爺……”

“不必了,”沈知墨說,“本王不習慣有生人近身,至於校書郎……本王手下的隨侍也都讀過幾本書,隻是校對的話,讓他們來就行了。”

沈知墨都這樣說了,戴鴻自然沒有不從,於是簡單向沈知墨介紹了一下崇文館並指導了一下如何修繕就回到了自己的桌案前。

蕭梁原以為沈知墨隻是來裝裝樣子,點個卯轉一圈便回去了,可沒想到他對著書櫃看了一圈,最後竟是乖乖坐了下來,甚至吩咐道:“蕭梁,磨墨。”

蕭梁左右看了看。

跟著沈知墨進到館內的隻有白霜和他,此時白霜已經很有經驗地從馬車上搬下了茶壺和小爐,給沈知墨燒起了茶,也就是說有空閒磨墨的,確實隻有他一人。

比起煮茶,顯然還是磨墨更容易些。

蕭梁走到桌邊,四處搜尋了一下,最後拿起一個形似茶壺的小壺,對著硯台倒了下去,隻是沒太控製好量,在硯台上聚成了一汪“池塘”。

“……”沈知墨閉了閉眼,拿起一旁的帕子將硯台上的水擦拭乾淨,隨後一把奪過蕭梁手中的硯滴,輕緩地滴了兩三滴後按住了硯滴上方的孔洞,水流立刻止住。

蕭梁摸了摸鼻子:“這麼麻煩做什麼,一個水丞一個勺不是更方便。”

“……這叫意趣。” 沈知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