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夜宴(2 / 2)

扶風疑惑地看向蕭梁,蕭梁卻沒有解釋的打算,一甩韁繩,縱馬跟了上去。

不多時,就見到了高大的城門。城門前,一排長隊正在經過檢查緩慢入城。

“自從南水縣災民出現在京城,城門的檢查就越來越嚴格了。”

“不必擔心,”扶風駕著馬行至蕭梁身邊,“有我給他的東西,絕對沒問題。”

蕭梁微微挑了挑眉,但並沒有對此做出任何評價,隻是繼續觀察著城門前的動向。

宋誌平所在的車隊已經排進了入城的隊伍之中,隨著檢查一個個通過,車隊也漸漸接近了守門士兵,宋誌平不禁低下了頭。

“自然點,彆怕。”

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句輕聲的提醒,宋誌平轉頭看去,就見一個青年給他遞來了一個水壺,熟稔地開始和他嘮起了嗑:“等待會兒進了京,我還得去給我媳婦兒買胭脂水粉去,我一個大男人哪會這些啊!誒,要不待會你陪我去吧,是兄弟不?是兄弟就一起……”

宋誌平立馬明白過來,配合著搭起了話。

很快,就輪到了他們車隊,不等士兵一個個來挨個檢查,領隊楊順就高聲招呼著:“來來來,都給官爺們配合著點,把你們的路引和照身貼都給我。”

說著便主動收齊了路引和照身貼,伴著銀子交到了守城士兵的手上,順便還搭了幾句話:“怎麼今兒查的這麼嚴啊?今兒還是中秋,人可不少,真是辛苦官爺了,等下了值可得好好鬆快鬆快。”

“上頭的命令,我們有什麼辦法,倒是你們,中秋還來送貨啊?”正如扶風所說的,那士兵顯然與楊順熟識了,也不挪動步子,就站在原地對著照身貼探著頭挨個看了看。

“可不是嘛,都是給人打工的命,沒辦法。”

正說著,一旁突然喧鬨了起來,士兵探頭一望,有些煩躁地抱怨:“這些南水縣人有完沒完,每天都要來幾回,都說了不讓進不讓進,怎麼回事。”說著也不管剩下還沒來得及檢查的路引和照身貼,一窩蜂全還給了楊順,打發人往裡走,一邊招呼著人去處理旁邊的喧鬨。

宋誌平往旁邊看了一眼,悄悄握緊拳,跟著車隊進了城。

此時,日頭開始漸漸西移,進城的人卻依舊沒有減少。

有人為了中秋燈會而來,有人為了生計而來,還有人,是為了一個真相而來。

*

朝宴酉時開始,通常朝臣們會提前半個時辰入席,而王公子孫則會提前一炷香左右。

當沈知墨和沈知柔來到殿內時,裡麵已經坐滿了人,見兩人走來,大臣們紛紛起身拱手,隻是沈知墨到底離京三年,因此隱隱聽見人群中傳來了一些疑惑的聲音:

“這位是?”

“那是安親王,先前為聖嫻皇後守陵三年,近幾日才剛回京城。”

“哦!原來他就是……”

後麵的話沈知墨沒聽清,也或許是被提醒著噤了聲,但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句,他也沒興趣知道。

隨著宮女的指引,沈知墨和沈知柔走向了坐席,四周座位上已經有些皇子公主們到了。

景曜帝共有六位皇子三位公主,其中三皇子七歲時因病離世,對於後宮三千的帝王來說,子嗣著實有些少。而在這剩下的五位皇子中,封王的僅有兩位,大皇子沈知崇,封號榮,二皇子沈知墨,封號安。

滿朝上下都知道,封王不一定彰顯帝心盛寵,但“榮”和“安”,總歸是不一樣的,更何況還是從太子之位降下來的“安”。

而這世上的人大多都是見風使舵捧高踩低,就算身在皇家,也依舊難以避免。因此當兩人出現時,其餘皇子公主們大多不冷不熱,唯有向來端方和順的四皇子沈知賢起了身,朝他們拱手見了禮,喚了一聲皇兄和皇姐。

沈知墨也並不想和他們搭話,隻是點頭回應了一聲便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時不時招呼沈知柔吃些水果點心墊墊肚子。

不多時,殿外響起了一聲傳令:“皇上駕到。”眾人立刻起身恭迎:“參見陛下。”

景曜帝緩步走至龍椅前坐下,這才不疾不徐地說了句:“平身,都坐吧,今日中秋夜宴,無需多禮。”

“謝陛下。”

沈知墨直起身,就見一旁原本空著的座位上坐了一個人,那人轉過頭,朝他笑了笑:“二弟。”

是沈知崇。

沈知墨淡淡點頭應了一聲,如常坐了下來。

“大哥,”沈知筱親熱地喚了一聲,“你又是和父皇一起來的啊?”

沈知崇回頭應道:“是啊,和父皇討論朝事不小心晚了,就一起過來了。"

“大哥真厲害,”才八歲的五皇子沈知川讚歎道,“等長大了,我也要像大哥一樣,為父皇分憂!”

沈知崇眉心一蹙,隻是沒等旁人看清就飛快地舒展開,揚唇笑了笑:“好啊,大哥等你來幫忙。”

沈知川聽了很是歡喜,扭著身子剛要說些什麼,卻聽上方的景曜帝開了口,於是連忙閉了嘴端正地坐了回去。

而就在他轉身的刹那,沈知崇臉上的笑意瞬間落了下來,眼中的溫柔也化作不屑地冷嘲。

沈知墨將這一切儘收眼底,他不感興趣地垂下眸子,放在桌下的右手無聊地把玩著左腕上的玉鐲,隻覺得景曜帝的那些個陳詞濫調比搖籃曲還催眠,偏偏還要做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實在是磨人。

好在景曜帝不是一個愛絮叨的人,照常說了一番中秋月圓,祈願國泰民安的話便吩咐上菜奏樂。

一盤盤精致的菜肴被端上了桌子,白瓷杯中被倒上了清澈的佳釀,絲竹管弦之聲奏起,舞女們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進殿中,伴著弦樂翩翩起舞,朝臣們把酒言歡,好不熱鬨。

真是一場君臣和樂盛世太平的嘉會啊……

沈知墨舉起酒杯,掩去了嘴角揚起的嘲諷的弧度。

“九華觀清虛真人前來進獻!”

沈知墨抬頭,朝著殿外看去,就見有一名穿著紫色冠服手持浮塵留著山羊須的道士邁著四平八穩的步伐緩緩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名絳衣弟子,皆捧著托盤,托盤上蓋了黃色錦緞,讓人看不出底下是何物。

早聽說景曜帝兩年前生了一場重病,太醫院救治卻不見成效,欽天監稱是帝星受到了衝撞,便找來道人做法事,沒成想那道人一見景曜帝便稱陛下身邊有穢物纏繞,手中掐訣口中念咒朝著景曜帝抬手一指,厲喝一聲“退!”景曜帝身子輕輕一顫,立時覺得腦袋清醒了許多,身子也鬆快了,隨後輔以這道人的丹藥,不過數日便康健如初,甚至神采奕奕更甚從前。此後,這名道號清虛的道士便成了景曜帝的座上賓,並賜九華觀供其清修。

看來,這便是那清虛真人。

景曜帝身子往前傾了傾:“今日夜宴沒見著真人,還以為真人不喜這種吵鬨的環境,便不敢打擾,沒想到真人竟是給朕帶來了驚喜啊。”

清虛真人輕輕一甩浮塵,欠了欠身:“道家之道,清靜自在與世無爭,確是不該參加這些凡俗盛會,不過今日中秋月圓,貧道沐浴焚香拜月祈福,得此雷擊木符牌一張特來進獻陛下,祈願陛下龍體康健,大雍河清海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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