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接了槍杆,卻沒有把槍頭也裝上。
下一個動作,就是將風瑉用來包裹銀槍的布巾展開,兩角綁在了槍杆上,臨時做成了一杆令旗。
就在這時,穀中傳來一聲驚呼:“老爺小心!”
卻是那一直在馬上沒有動作的馬匪頭子從手下手中拿來了一張弓,搭弓射箭,對準了車隊正中間的那輛馬車。
箭一在手,他身上的凶悍之氣就更重了幾分。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一箭射出絕對能夠洞穿馬車,裡麵的人絕無幸免。
陳鬆意一聽到護衛首領的驚呼就暗道要糟。
她停下動作朝那馬匪頭子看去,果然見到那張凶悍的臉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下麵這支車隊裡的三輛馬車外觀都一樣,而且被護衛們保護得很好。
從頭到尾,裡麵的主人都沒有出來。
這個馬匪頭子絕對是不知道他要殺的人在哪輛馬車裡的。
但現在一試,他就能鎖定了。
馬車裡的人危在旦夕,容不得他們在上方再想該怎麼切入戰局了。
陳鬆意瞬間做出了決斷,對著剛剛在馬背上已經商量好戰術的風瑉點了點頭。
風瑉抿唇,揚起手中的刀:“聽我號令——衝!”
話音落下,他身後的六名護衛同樣揚起了手中的武器,一拽韁繩發出戰意高昂的怒吼:“衝啊——!!!”
一行七人勢如破竹,如同一把尖刀從高處衝了下來。
他們的身影打斷了馬匪頭子的射箭,也引起了穀中交戰雙方的注意。
像一把滾燙的尖刀切入油膏中,七人七騎借著衝勢,瞬發而至。
他們悍勇無比地衝進戰局裡,一下就把匪徒的隊形衝散了。
一開始不知道來的是敵人還是幫手的護衛首領看清了風瑉的臉,看著這個俊朗公子帶領精銳護衛車隊一下殺入馬匪堆中,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絕處逢生的欣喜之色——
“是援軍!”
“是來幫我們的人!”
隨著這歡喜的聲音,先前被馬匪頭子箭指的那輛馬車簾子一動,裡麵的人也出來了。
陳鬆意在高處,看著這個年近五十、相貌清矍,一身氣質清貴不可言的大人物,一眼就認出了這是當朝二品大員——兵部尚書付鼎臣。
幾乎是瞬間,這位撩開簾子看向馳援隊伍的付大人信息就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付鼎臣,先帝親政三年中進士,先後舉大理評事、寺副,後遷兩廣,因任中政績顯著被破格提升,又鎮壓流民起義,升都禦史,後遷刑部右侍郎。
先帝親政二十一年,他掌督察院,先後提出賑災、免稅、懲貪治暴等良策,因為官清廉,剛正不阿而名揚天下。
今上即位後,朝中閹黨盛行,宦官當道,付鼎臣與禍亂朝政的閹黨宦官勢如水火。
朝中得勢的閹黨中,以馬元清為首的一黨最是仇恨他。
麵對這些隻手遮天,誰都不敢得罪的宦官,付鼎臣全然不懼,直言上諫。
最終令今上不悅,於親政十三年改任他為兵部尚書,調往大齊舊都。
當朝大員身在京中時,馬元清不好下手,等他一離開京城、前往舊都,這位大太監所蓄養的“流寇”就在路上動手截殺了他。
在陳鬆意所熟知的時空裡,付鼎臣在赴任途中遇刺,肺腑受傷。
那群刺殺他的流寇卻被粉飾成意外,畢竟這一帶流寇多,過路人員被劫道是常有的事。
此事沒有追查到馬元清身上,最後不了了之。
這位在先帝在位時提出了無數良策,修建水利、改革田畝,使得大齊扭轉頹勢,迎來十年中興的股肱之臣最終隻活了五十五歲,隕落在舊都。
他的身死,直接加速了整個皇朝的腐朽和滅亡。
在他死後,大齊朝不過再苟延殘喘了十五載,就亡在了外族的鐵蹄下。
陳鬆意看著在下方衝殺的風瑉,兩手緊緊地握住了槍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