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小樂他們是什麼人?這個問題好回答卻也不好回答。
宋甜兒想問的當然不隻是他們究竟是誰,她更想問的是他們為什麼知道楚留香沒有死。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卻是賀小樂玄而又玄的“未來”。
“未來”二字,他們會信,宋甜兒卻絕不會信。
說來也是奇怪,為什麼他們會相信賀小樂說的未來?為什麼他們會這麼信任他?
陸小鳳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賀小樂已是他們很要好的朋友。
對朋友,當然隻有相信。
於是,宋甜兒的難題,陸小鳳接過去了。
他先介紹了幾個人的姓名,然後道:“我從小就很愛聽故事,故事聽多了,自然就會好奇故事裡的人。”
宋甜兒看著他:“所以,你好奇楚留香?”
陸小鳳笑道:“當然,這世上誰人不想一見楚香帥風采?”
倚著門框,宋甜兒有些難過地低下頭,眼淚悄悄打濕了眼角,她低落地道:“若他還活著,他一定也很願意見你們。”
宋甜兒雖然對陸小鳳他們的名字很陌生,但這幾個少年可以踏著海浪來到他們船上,足以說明他們的本事不小。更何況,他們還很年輕,年輕人總有無限的未來。
花滿樓體會到她的情緒,安慰道:“不論如何,楚香帥總是不願看你們為他難過的。”
宋甜兒循著聲,抬起頭看到了笑意溫柔的花滿樓。
花滿樓的眼中沒有什麼光采,但他整個人卻像是一道光源,在這飄搖的船上,也能向人傳遞一種穩定的情緒。
他實在不像是一個孩子。
宋甜兒定定地看著他,似乎在找尋誰的影子。
陸小鳳卻在這時開了口,他道:“正因為楚香帥還活著,我們當然還有機會見到他。”
宋甜兒神誌一醒,疑惑地看向陸小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小鳳剛要解釋,一道女聲忽然接了口。
那聲音輕輕軟軟,像夜鶯在呢喃吟唱,又像一陣晚風,拂開衣上落花,太過溫柔。
她道:“原來現今江湖,還有少年人同我們一樣,一直相信他還活著。”
她的聲音,似欣慰,似感傷,又似有些開心。
從船艙的陰影裡走出了一道窈窕的身影,明明隻是初秋,她的身上卻已披著一件不算薄的氅衣。雖施粉黛,卻仍舊能看出她的蒼白憔悴。
可即使如此,也未能掩蓋她分毫的美。
她的美同她的聲音一樣,溫柔端方,潤物無聲。
她當然是蘇蓉蓉。
陸小鳳和司空摘星都看癡了。
賀小樂也癡了,他實在無法想象,麵前的女人會是蘭花先生,難道她是李紅袖而不是蘇蓉蓉?
可宋甜兒的稱呼卻打破了他的幻想。
見著來人,宋甜兒嗔怪道:“蓉姐,你還病著,怎又出來吹風?”
蘇蓉蓉笑了笑,垂著眼角,說道:“吹不吹風,於我這病又有什麼影響?吹風也不會更壞,避了也不會更好。”
從她的話裡,花滿樓讀出了一種濃重的悲傷。他有些不懂,楚留香明明還活著,他怎麼忍心看這些姑娘為他傷心難過?
情之一字,於他來說還太過遙遠。
在花滿樓替她們難過的時候,賀小樂已走到了蘇蓉蓉的麵前。
蘇蓉蓉不解地看著他。
賀小樂道:“我是個大夫,雖然比較擅長是外傷,但其他的病的治法我也在學,如果你需要大夫看病的話,我可以試一試。”
賀小樂當然知道蘇蓉蓉也是大夫,可醫者常常不能自醫,這個道理他明白。
陸小鳳發現,賀小樂有一個優點——無論彆人是什麼身份,是好人或者壞人,他都樂於提供幫助。
而且,他常常把彆人需要幫助的事,放在自己的事情前麵。
他實在是一個很好的人。
於是陸小鳳笑了,他笑著替賀小樂撐場,他道:“小樂的師父是江南的張簡齋張神醫,蘇姑娘的病不妨讓他試試。”
宋甜兒驚喜對賀小樂道:“你竟是張神醫的徒弟?”
賀小樂紅著臉,攥著衣袖,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是倒是,但我隻跟師父學了幾天,醫術並不高明。”
宋甜兒才不管這些,她拉過蘇蓉蓉的手遞了過去:“來來,你快幫我蓉姐看看,她已病了好久。”
蘇蓉蓉看了她一眼,沒有拒絕。她的目光落在了替她看診的賀小樂身上。
賀小樂比她要高,下巴的棱角已生出,她想,賀小樂的年紀應該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可他的目光太純淨了,看起來竟像是稚子一樣。
蘇蓉蓉本以為賀小樂提出為她看病是有什麼目的,可現在,她不確定了。
她在思索著,賀小樂卻幽幽歎了口氣,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宋甜兒緊張地問:“蓉姐怎麼了嗎?”
陸小鳳他們也變了臉色。
卻聽賀小樂道:“為什麼這病的脈象我正好學過,為何最近總讓我遇上這樣的病?”
有經驗本是好事,宋甜兒不明白他為何還要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