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1 / 2)

鬱金堂 青衣呀 4495 字 2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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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人真是彎彎繞繞,一丁點事情弄得這麼麻煩。”

瑟瑟望了望外麵天色。

許是太初宮中也在宴飲,北邊半邊天幕都叫獵獵火燭熏得發紅,雪粒子從天而降,飄飄灑灑,如濃霧,似柳絮。瑟瑟素來愛飲酒,在家便沒人拘束她,今日嘗了京中佳釀,更難停杯。

韋氏與武三思舉杯連碰,越說越來勁,索性劃拳,李顯俯在案上微微起鼾,梁王妃不耐悶熱,走去後堂更衣,獨驪珠人來瘋,火紅的衣裙,一時在這桌上,一時在那桌上,笑聲又尖又亮,妝點得這場家宴成功極了。

成套的大曲演奏完畢,換了單支笛子的小調,耳畔終於安靜下來,侍女撤下冷掉的佳肴,盛上白瓷碟子裡折出花樣的熱帕子。

瑟瑟兩個看著李仙蕙行事,原來神都貴女喝酒,要比手到鼻尖前,讓大袖垂下來遮住嘴,才能擦拭唇邊酒漬。李真真歪著頭取笑規矩太多,卻喜歡那帕子浸過木樨水,用完了,還留一縷馨寧的香氣,在深夜裡沁人肺腑。

侍女魚貫而出,高低窈窕的身影映在屏風上,像剪紙。

瑟瑟飲得快了些,耳熱臉紅,心口砰砰跳,遂命搬個繡墩來擱在身側,軟團團倚靠上去,冰涼絲帕蓋住脖頸,手撐額角稍歇。

細細看來,王府的侍女裝扮果然彆致,銀絲小花釵,白線挑衫配桃紅裙子,藍紗帕子掖進臂環,還沾著隱隱的酒香,兩個長隨垂手從後門進來,一眼不敢看席上女眷,引著武崇訓走到窗下。

隆冬時節,旁人都掛厚繭簾保溫,獨梁王府豪奢,地龍、熏籠全開,烘得室內熱氣蒸騰,所以支摘窗沒關死,留著一線細細的氣口兒。窗外金鉤低垂,從瑟瑟的角度看過去,恰可見彎彎的鉤角倒映在湖麵上。

月光太亮,把朱紅的窗紗濾成了淡淡的桃紅。

武崇訓穿月白緞子的圓領長袍,革帶上掛素白銀刀和青玉帶板,銀裝素裹,勾勒出一筆流暢的寬肩窄腰,光看身條,實在是令人賞心悅目。

不知長隨稟告什麼,他笑笑轉身朝向室內,邊說話,抬手鬆開衣領,那袖子上掐的密密銀線在燈下閃爍,愈發顯得他輪廓溫柔。

瑟瑟很滿意,上次在集仙殿沒看清楚,這次剛巧看個痛快。

他想來是不能喝酒,區區幾杯,脖子都紅了,卻還直板板地端著架子,混在東倒西歪的人堆裡簡直不合時宜。

——大男人,量這麼淺。

她對他一笑,自覺真誠無比。

可是對麵人仿佛被蛇信子撩了一下,猛地閃身皺眉,又立即站穩,動作快的瑟瑟以為是自己酒酣眼花。

這下子她沒耐心逗他了。

恰李真真要避席,瑟瑟跟著起身離開,轉身之際回眸掃了他一眼,就是這一眼,她看出武崇訓這人的溫潤底下藏著尖銳的棱角:滿室散淡快活,亦有李重福急於表現,獨他憂心忡忡盯著武三思,根本沒留意李家任何人。

瑟瑟笑著走到廊上,伸手接晶瑩的雪花,心裡忽冷忽熱翻騰不已。

兩家本不相乾,聖人偏要指婚,李家如臨大敵,不惜紆尊降貴,從個小小的主簿嘴裡套問底細,武家卻隨隨便便允諾他們搬進來,仿佛不知道這裡頭推波助瀾的是控鶴府,上位者果然自在隨性,反正隨時可以翻盤否認。

哼,聖人也是老糊塗了,養肥兩座偌大王府,撒出許多郡王縣主,真以為匹配幾樁婚事就能彌合兩姓麼?

瑟瑟心裡燥,手心更燙,雪花入掌即化,正要甩掉,一道男聲響在身後。

“四娘怎的這樣伶伶俐俐的就出來了,當心著涼……”

“你乾嘛?”

李真真擋在瑟瑟身後,滿臉戒備。

那人才預備來一手憐香惜玉,解開大氅要脫,見狀忙退了半步,看李真真還是板著臉,隻得再退半步,幾乎站到長廊外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