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徒?
聽到這兩個字,顧青的內心簡直波瀾壯闊。是他耳背聽錯了,還是記憶出現了偏差?一千多年隻見過幾次麵的師徒,與陌生人無異,能產生什麼樣深刻的感情?
他要是沒有恢複前世的記憶,聽了少年的講述,可能信以為真了。
壓下心中的驚訝,顧青淡定地抽出桌上的紙巾,吸了吸衣襟上的水珠。
“後來呢?後來呢?”徐易吞下一個魚丸,追問。靳天仙帝的事跡,他有長老提過,但沒有蕭湛說得這麼詳細,尤其是仙帝大鬨九大仙宗的事,簡直聽得人熱血沸騰。
有師如此,夫複何求?
“後來……”蕭湛長歎一聲,悲憤地道,“九大仙宗的宗主請示天尊嚴懲靳天仙帝。天尊為平眾怒,降下天罰,囚靳天仙帝於封仙獄五百多年了。”
“被囚禁了?”徐易震驚,“長老說過,封仙獄是個很可怕的牢籠,被關在裡麵的仙人日日夜夜要受天雷之刑,扛不住就要元神俱滅,再無複生的可能。如今過去了五百年,靳天仙帝他……恐怕凶多吉少!”
話畢,他重重地捶了一記桌子,捶得桌上的盤子都跳了跳。
“小心!”張岩立即屈起手指叩他的額角,“菜都要被你捶翻了。”
“呃。”徐易見醬料倒了一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既然靳天仙帝被關在封仙獄裡,小湛你為什麼還要去太初仙宗?”夏麗不解地問。
蕭湛眉毛一抖,無奈地看著她:“小麗麗,你可以叫我蕭哥。”
夏麗眨眨眼晴,乖乖地點頭:“好的,小湛。”
蕭湛張了張嘴,放棄糾正:“算了。”
顧青在聽到封仙獄時,整個人便陷入了沉默之中。封仙獄是什麼地方,他再清楚不過,可是他怎麼都想不通,師尊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弟子,值得嗎?
一千二百年,在師尊漫長的生命裡,不過是曇花一現。他死就死了,師尊再收個貼心的親傳弟子不更好?
望著火鍋裡沸騰的紅湯,顧青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些被遺忘在記憶角落的小事。
對仙胎來說,從煉氣期晉升到凝丹期是一個脫胎換骨的過程。熬過去前錦萬裡,仙緣無限,熬不過去,日暮窮途,隻能蹉跎剩餘的歲月。
十五歲那年,他即將凝丹,一直不見人影的師尊突然出現,當時師尊說了些什麼,他已經忘了,隻記得師尊帶他去了一個水潭,遞給他一顆丹藥,他受寵若驚,恭敬地接過丹藥一口吞下,再利落地脫去法袍,浸在水潭裡。
潭水殷紅,冰冷刺骨,他咬牙堅持,待到丹藥發揮作用的時候,神智都快不清了,在他即將暈倒前,隱約看到一個人影接近他,輕輕地安撫著,語調前所未有的溫柔,不知不覺中,他身上的痛苦減輕了。
後來恢複意識,師尊早已不知所蹤。
那時年紀小,凝丹成功帶來的喜悅,令他忽略了一切,如今回想起來,細細琢磨師尊的一舉一動,有些不可思議。
印象中冷冰冰的師尊,也有這樣溫柔的一麵?
不知不覺,師尊在他腦海裡的輪廓逐漸清晰了起來。
師尊有一頭如水的銀發,身穿白色飄逸的法袍,長了一張日月都為之失色的俊美臉孔,墨黑冰冷的眼睛寒光凜冽,教人不敢直視。
也許正是這種高高在上的冷若冰霜,拒人於千裡之外,自己才不敢親近,以至於時間久了,慢慢地忘記了師尊的模樣。
“……顧哥,顧哥你在想什麼?”張岩推了下顧青的手。
顧青回神,若無其事地道:“我在想,靳天仙帝是否還活著?”
蕭湛神秘兮兮地說:“不久前有傳言,靳天仙帝已經離開封仙獄了,大家都覺得這消息空穴來風,因為九大仙宗那裡沒有一點反應。不過,我覺得無風不起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即使靳天仙帝出獄了,你也很難有機會成為他的親傳弟子吧?”張岩覺得他太樂觀了。
蕭湛雙手合十,期待地說:“隻要進了太初仙宗,一睹仙帝風采,我就心滿意足了。”
完全是腦殘粉的標準言論。
“你們呢?”他問。
張岩道:“太初仙宗是蒼天大陸上最強的仙宗,隻要有機會,我當然也想進。”
徐易打了個飽嗝:“岩哥去哪我就去哪。”
夏麗點頭:“我也是。”
顧青道:“如果有機會,我也想見見靳天仙帝。”
當麵問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要如此維護他這個不孝的弟子?
蕭湛舉起杯子,起身道:“祝我們都順利通過試仙大會,進入恒古修仙學院,成為優秀的仙種,被太初仙宗錄取!”
其他人也舉杯齊聲道:“乾杯!”
一頓飯吃得非常儘興,五個人把桌上的菜橫掃一空,心滿意足地離開火鍋店。
站在火鍋店的大門外,蕭湛抱著滑板車問:“接下來你們要去哪裡?”
顧青道:“去試仙大會的報名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