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天招來青之族,與他探討救人之法,青之族一一否決。
“帝君,顧將元神已消,再無救活可能。”他一次次殘忍地道出真相,靳天孤行己見。
“我道他未死,他便未死。”靳天寒聲道。
“帝君為何如此篤定顧將未死?”青之族問。
靳天眼神深邃地望他,青之族被他看得躊躇,半晌,他道:“我與卿玉是雙修道侶,雙修之時,彼此靈氣互融,如今我體內仍有他的一絲靈氣,靈氣不消,自是未死。”
青之族驚訝:“當真?”
靳天道:“我何需騙你?”
青之族拍著額頭,興奮地來回走動。“人生則靈氣聚集,靈盛神凝,靈不竭則神不滅。若他的靈氣仍在帝君體內不消不散,那便表示元神猶在,隻是一時尋覓不著。帝君,我需再仔細地查看顧將的遺體,請恩準。”
靳天允了。
顧青跟在兩人身後,步上一座山峰,峰上是靳天為存放顧卿玉的屍體而建造的冰宮。
走在雪白的冰宮裡,顧青感慨。十萬年後,冰宮不複在,取而代之的是他的住所。
前麵那個人,在他逝後,默默地做了多少事?
冰宮深處,顧卿玉的遺體躺在一個巨大的冰棺內,棺內設有陣法,遺體既不會腐爛也不會被寒氣凝凍,一直保持著死者生前的模樣,紅潤的臉色栩栩如生,如睡著般安祥。
青之族虔誠地上前查看,在靳天仙帝死亡凝視下,不敢用手碰觸,隻能用靈氣一點點地探查,順著經脈探入丹田,本以為會看到一片荒蕪,卻意外地發現那丹田雖白茫茫一片,中心仍有一個小黑點凝聚不散。
“帝君,顧將他……”青之族詫異地抬頭詢問。
靳天頷首。“不錯,我進過他的丹田無數回,那黑點從芝麻大小變成如今的豆子般大。”
青之族不可思議:“這是何物?那日我分明探過,顧將丹田煥散,絕無什麼黑點。”
靳天道:“在他沉睡後第三日出現了黑點。”
“沉睡?……咳……”青之族掩飾咳嗽兩聲,道,“許是顧將與魔帝同歸於儘時,留了一絲元神,隻是有何法寶能護住元神不消呢?這令人費解……等等……”
青之族突然一擊拳,炯炯有神地望著靳天。“帝君,有沒有可能是乾坤聖魔印?”
“乾坤聖魔印?”靳天袖袍一甩,探手覆在顧卿玉的腹部,灌入靈氣,直逼那黑點。
青之族後退一步,驚道:“好濃的魔氣!”
顧青靠近冰棺,低頭看著冰棺裡的“自己”。如果記憶沒有出錯,當時他與魔帝同歸於儘時,一劍刺中了對方的魔核。魔核即為仙修的丹田,魔核被毀,基本回天乏術,而他自爆元神的同時可能引發了藏在魔核中的乾坤聖魔印。乾坤聖魔印本就喜歡吞噬元神,在那一瞬間,蠶了他的部份元神,又因魔核被毀回不去了,便順著他的本命劍,轉移到了他的體內。
靳天沉喝一聲,手臂猛地抬高,一件物什被他從顧卿玉的腹部拉扯了出來,濃鬱的魔氣刹時在冰宮中彌漫。
顧青睜大眼睛,驚訝地望著金龍與青蛇交纏的權杖。
果然如此!
乾坤聖魔印轉移到他體內了!
他借用優摩缽化身為魔,成了乾坤聖魔印新的宿主,由此保住了一半元神,可謂無心插柳。
被靳天扯出來的乾坤聖魔印現出原形,在外逗留了數秒,又躲回顧卿玉的體內。
青之道擔憂地道:“帝君,此物魔氣太盛,即使顧將有機會醒來,也是魔君,與仙界格格不入。”
靳天沉聲道:“法寶與仙胎一樣,築成後不分仙器或魔器,單看使用者是仙是魔。”
顧青一震,怔愣地望著他。
那天,他向蒼靳坦白體內有魔器,蒼靳說了相似的話。如今細細回想,他話中有話,隻是自己太笨,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
蒼靳的一言一行,無不透著對他珍愛,這份愛,延續了十萬八千年,分毫未變。
顧青情不自禁地捂住眼睛。他何德何能,將靳天禁錮在這份情感之中,足足折磨了十萬餘年,他無法想象,十萬年來,靳天為他究竟做了多少,傷痛多久,以至於蒼靳猶如驚弓之鳥,在試仙大會上被一個小小的幻境驚嚇得精神失常,在浴室裡昏倒。
“帝君,你想如何做?”青之族問。
靳天憐愛地輕撫顧卿玉的臉頰,輕語:“仙能成魔,魔自然也能成仙,我要讓魔器轉成仙器,養魂養神,讓他恢複如初。”
青之族道:“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成,或許千年,或許萬年,或許……永遠都不會成功。”
“不管消耗多少年,我都要試一試。”
靳天看顧卿玉的眼神,充滿了堅定和深情。
“不要試,不要試了……”顧青伸手想擁抱他,卻抱了一團空氣,他們之間隔著漫長的時空,無法跨越,強大如斯的仙帝將為他走上一條充滿荊棘的艱難道路,到最後遍體鱗傷,元神分裂,心魔反噬。
顧青心痛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