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達米安不容置喙的強勢下,她默默閉上了嘴。
從那之後,披風有了其他功能。他們躺在草地上,披風墊在身下隔絕沾濕露水的草葉,頭頂的天空有著如棉花糖般蓬起的雲朵。達米安睡著了,塔米斯看夠了雲或森林就轉頭看他的側臉,有時候太無聊了會默不作聲地數他垂下的睫毛。
記憶中的麵孔和現實重合。布魯斯·韋恩就在那裡,眉目緊閉。
父親,一個陌生而微妙的詞彙,真神奇啊。
在城市建築巨大無比的陰影之下,江河的湍流永不停歇,在車中小小一方天地裡,女兒伸出手指想要撫平父親緊皺的眉頭。世界默不作聲,萬物闃寂,在指尖將要觸碰到眉心的那一刻,布魯斯睜開了眼。
從光怪陸離的夢中醒來,他眼瞳中剛蘇醒時的混沌轉瞬就被清醒取代,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某一瞬間,塔米斯的確感受到從布魯斯·韋恩身上流露出的某種危險意味。
但這股令人感到汗毛倒豎的氣息現在都不足以令她停頓。在布魯斯·韋恩戒備審視的目光中,她繼續探手直到摸到他的額頭,短暫觸碰,揉平他眉間的那塊皮膚,然後收回手。
冰涼而又輕柔的觸碰,重量不及飄落的花瓣,卻在另外的地方砸出巨響。
……好了,這下某些人不僅眉頭皺得能夠當夾子,連心也一同皺縮得死緊。
“你——”布魯斯的聲音沉了下來,但他才開了個頭,聲音就被塔米斯截斷。對於她一貫沉默寡言而被動的性格和作風而言,這委實少見。
“達米安…他走了,不會再回來。”她的聲音低而平靜,如同在葬禮上念誦悼詞,隻除了那個名字,像是能刺痛喉嚨,她很快掠過。
“你們認識。”布魯斯說,“這就是你闖進韋恩莊園弄暈綁架我的原因?”
塔米斯沉默了一會兒,有點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個昏迷,雖然大概可能也許不是她乾的,但黑暗之書的事吧確實也和她有關係……
嘖,怎麼越想越心虛?於是到最後她也什麼都沒解釋。“不是。”
“他為什麼會離開?”他問。
“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意義。”塔米斯抿起嘴唇。
其實在她眼中事件的脈絡異常清晰,她難以融入常世的生活,現在看來兄長亦如此。他們在紛雜的常世規則間進退維穀,發現蕭瑟的黑暗才是終歸之處。
總之……
“他拋棄你了。”她說。
拋棄。這詞布魯斯不常聽到。
前刺客聯盟的人,和達米安熟識,和最近出現在哥譚的神秘勢力有瓜葛……零散的脈絡在他的腦中聯結,但仍有一些事情不夠明朗。
他短促地笑了一聲,“你怎麼就能確定你的判斷是事實?男孩出門玩幾天這種事很正常。”
“因為我了解他。”
“為什麼你會覺得你比我這個父親更加*了解*他?達米安可從來沒有提起過他有一個你這樣的朋友。”
“他沒有朋友。”塔米斯歪著頭看他,“我覺得他沒有對你提起過大部分事情。”
……行,看來確實是挺了解的。
老父親試圖套話但被直球打出一記傷害,著實心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