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瑤起身離開,她在經過溫木書身旁時,停下了腳步,低聲說:“我認識一名醫可治你母親之症,我已讓人將你母親接去了醫館,等你忙完這件事,你母親的病也能有所好轉,你再把母親接回家去也不遲。”
溫木書神色不改:“多謝小姐。”
江玉瑤偏頭看了他幾眼,他麵容清俊,低垂著眉眼看不出什麼情緒。
按理說他對母親純孝,她名為接他的母親治病,實為做人質相挾。
他不可能不懂,可他臉上卻沒半分惱怒之色。
真是個有趣的人。
江玉瑤告彆溫木書,前腳剛回了府,後腳父親就派人來請她前堂一敘。
小院濃蔭蔽日,長廊曲折架於湖之上,花草深處坐落著幾座屋閣,屋簷下掛著數個鳥籠,籠中之鳥各不相同,有人經過時,就會嘰嘰喳喳叫個沒完,其中有隻則學著人的聲音說著萬福吉祥。
江玉瑤有幾分恍惚,她記得少時,她常常會來此地,逗弄著那隻說話的鳥兒,教它背詩。
如今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可卻一切又都變了。
“老爺,大小姐來了。”
“讓她進來。”
江玉瑤進門時,宣平侯正於書桌前練字,潔白的宣紙上寫著幾個大字——守身,守之本也。
孟子的話。
江玉瑤收回視線,隻覺可笑。
京中之人說起先賢典籍,無不精也,可做起事來,豬狗不如。
她瞧著宣平侯那張仍可稱為俊俏的臉,隻覺得越發心冷。
她母親的病,真的隻是命嗎?
她不想懷疑,可又忍不住懷疑。
“父親。”江玉瑤低頭行禮。
宣平侯擱下筆,眼神上下審視,冷聲問:“你出門了?”
“是。”江玉瑤知道宣平侯能這麼問,定然是秦氏又對他說了什麼,就道:“我去盛華樓查賬了。”
“查賬用得著出去嗎?你究竟是查賬還是與人私會?”
江玉瑤從前會為自己辯解,可現在已經不想說了,她就算說了,父親也不會信她。
宣平侯見江玉瑤一言不發,越發氣大。
他抓起桌案上的筆就朝江玉瑤扔去,大罵:“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孽女!在家時與下人私通,去了東陽還不知悔改又與來曆不明的賊人糾纏,如今剛回京就迫不及待的又去與人私會,你還有沒有點廉恥?!”
“縱是女奴都比你檢點!”
那毛筆的筆杆打在她的額頭,不疼,但宣平侯的話卻比刀割還要疼。
她咬了咬舌尖,質問:“是秦氏說的?”
“我隻是查賬,並未與人私會。”
“秦氏?你聽聽你在說什麼?!那是你母親!你浪蕩成性,如今竟連最基本的孝道也全無了!”
“那不是我母親!”江玉瑤吼道:“我母親已經死了!”
“若是我母親還在,定然不會因為彆人的三言兩語就認定我有錯!”
宣平侯氣得捂著胸口大喘氣,“好好好,我管不了你了。”
“你如此冥頑不靈,我若不請家法,枉作你父!”
“來人!請家法!”
宣平侯朝外大吼著,門外卻忽而急匆匆地跑來一小廝,急聲道:
“侯爺,聖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