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神色迷茫,律法需要說的那麼清晰麼?
而且,就算是要寫的很清晰,難道就不能也寫在秦律之中?
他這樣想著,自然也就是這樣問了出來,而陳野則是微微搖頭,看著商鞅,聲音十分冷靜。
“大良造,律法的確是為了約束國民,但國民若是不能夠對律法有清晰的了解,如何能夠懼怕呢?”
“我們製定律法的目的難道是為了懲戒國民麼?”
“不,我們製定律法是為了讓人不要觸犯這一點,儘量避免這個事情的發生。”
“因此,與其讓國民們一點點的摸索,不如我們直接將所有的內容寫的清清楚楚,告訴國民,怎麼做就是觸犯了律法,觸犯了律法後有什麼樣子的後果。”
陳野略微思考,舉了一個很簡單的例子。
“如之前的詆毀新法。”
“便可以將其寫的清楚明白一些,比如什麼程度的言語算是詆毀,這樣程度的詆毀處以什麼刑法,之後程度的是什麼刑法。”
這其實道理很簡單,就像是後世總常說的一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戰國先秦時代的律法其實非常簡陋,有些時候,執行律法的時候往往都是根據當時判斷律法之人的經驗,從而來做出判斷的。
這並不能說不好,但至少對於律法的嚴格執行來說並不是好事。
商鞅低著頭,微微皺眉的思索。
這話似乎說的有道理,但他抬起頭反問道:“那為何不能都歸總於秦律中?”
陳野看著商鞅道:“大良造,不同的事物適應不同的法律,若是將所有的法律都歸於秦律中,那麼秦律該膨脹到什麼程度?”
他指著身旁龐大的竹簡說道:“如今,秦律已然如此之多了。”
“我的想法是,趁著如今大良造要推行變法的間隙,正巧了將一些明顯是細小分類的律法給分離出來,秦律的主乾當中隻留下最基礎的部分。”
“其餘的法律不能與秦律相悖,若有不同,則以秦律為主。”
陳野看著商鞅,語氣中帶著些暗示:“如此一來,即便日後新法、或者其他的法有了什麼問題,也不會影響到秦律,以後的秦國關於律法之說,便是以秦律為尊。”
“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麼?”
商鞅立刻意識到了陳野話裡麵的暗示,這好像的確是一個好的選擇....
畢竟他不敢確保,等到下一任的國君、下下一任的國君上任後是否要廢除新法,有些新法可以廢除,有些新法....則是商鞅的心血。
他想建立一個中央集權的封建國家,這對於任何一個法家的弟子來說都是一根永遠想要吃掉的肉。
“你說的對。”
商鞅立刻對陳野表示了支持:“我會慎重考慮,而後在朝堂上提出來此事的。”
他笑著說道:“今日多有打擾,還請司寇不要怪罪啊。”
陳野連忙道:“大良造客氣了。”
“如今大良造奉了國君之令改革,我等能做的也僅僅是配合罷了。”
他笑著說道:“大良造不嫌棄我在胡亂的提出意見,已經是小子的榮幸了。”
兩人之間的交談雖然依舊友善,但身旁的小吏也好、官員也好,都能夠聽出來其中隱藏著的陌生和疏離。
這不是一個弟子和一個老師之間應該有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