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公的一番話說的是誠摯無比,但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相信的,也沒有任何一個聽進去了。
齊威王更是轉身不經意間翻了個白眼。
秦孝公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什麼沒有稱霸的野心和實力,什麼沒有稱王的野心,不過是現在還想慢慢發展,且舍不得那個名聲罷了。
畢竟秦國蠻夷之地的名聲也不是第一天傳出來了。
且秦國地處偏僻,人不傑地不靈,哪怕是現在國內的大才商鞅也好、陳野也好,都不是秦國本國人。
他們當然更加珍惜自己的名聲,想要借助名聲招攬人才了。
魏惠王笑了笑,似乎沒有聽出來秦孝公話裡麵的嘲諷,因為他隻看到了秦孝公那隱藏在眼睛深處的一抹不甘心。
有哪一個國君不願意稱王呢?
幾乎沒有,不過都是克製這兩個字罷了。
他微笑著說道:“原來如此,竟是本王誤會了秦君。”
魏惠王感慨的笑著,大聲稱讚秦孝公:“但秦君有一言說錯了,秦國怎麼沒有那個稱霸、稱王的實力呢?”
“我韓趙魏三國盟軍加在一起,都已經不是秦國的對手,並且被秦國打敗了。”
“秦君如此謙遜,實在是令本王汗顏。”
秦孝公並不接招依舊謙遜的說道:“不過是運氣,兼之上天庇佑正義的護國之戰罷了。”
“若再來一次,輸贏未必可知。”
齊威王此時出來打了圓場,臉上帶著平和之意:“好了好了,什麼戰爭不戰爭的?你我都是周的臣子,都是為了天下的安定、為了邦周的穩固罷了。”
衛成侯、宋剔成君、韓昭侯、趙成候等人也紛紛點頭。
盟會還在繼續,而盟會中所發生的一切,也隨著人們的口口相傳而傳遍了天下各地。
在盟會結束的兩個月後,一個寒冷的冬天,秦孝公的謙遜以及秦國的強大就傳出去了名聲,天下的賢才們也開始關注到了這個蠻夷的、偏僻的國家。
孟軻在經過了長達一年的路途後,終於抵達了秦國。
而在進入到秦國的十天後,孟軻帶著自己的弟子離開了秦國,而這一次的離開卻沒有與原本的軌跡一樣,讓【儒不入秦】這個潛規則成為【規則】。
道路上。
孟軻坐在車輦上,他的弟子為其駕車,臉上帶著困惑。
“老師,為何不留在秦國?”
孟軻微微搖頭,神色中帶著些悲哀:“秦國雖然傳出了仁義的名聲,但其對待民眾卻是以嚴刑峻法苛責,然而民眾愚昧,竟覺著此等的治理乃是為他們好的辦法。”
“商鞅已然在秦國進行變法,秦國這一片土地已經不再適合儒家的生存了。”
雖然商鞅經過了陳野的提醒後,將秦律稍微修改,沒有那麼的嚴苛,甚至也取消了普通罪名的【連坐】,但在孟軻的眼睛中,這樣子的法律依舊嚴苛。
那弟子再次開口問道:“那老師為何不堅定留下【儒不入秦】的傳統呢?”
孟軻微微搖頭:“秦國雖然不適合我,但不一定不適合你們。”
他一眼看出了秦律的改變:“我曾聽聞的秦律,與如今的秦律不同,經過我的詢問,附近的國民曾經說過,秦律在如今的陳君建議下曾經修改過。”
“原本的秦律更加注重以嚴刑峻法使臣民懾服,從而使民眾對國君畏懼。”
“如今的秦律倒是沒有了這種苛責,多了幾分寬容,但卻依舊是法家的路子。”
說到這裡,孟軻略微有些猶豫的說道:“隻是,不知為何總感覺從一部分的秦律中,看出了儒家、名家、縱橫家、甚至是墨家的影子。”
“這倒是奇怪了。”
那弟子看著自己的老師陷入了沉默的思考,也默然不語,而後揮動手中的鞭子。
車馬在路上緩緩而行,身後蕩漾起來了一陣陣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