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諸位的確是能夠掌握那些人的命運,讓他們人殉。”
“但諸位能夠保證,天下沒有人能掌握你們的命運麼?”
“今日你們反對將人殉納入秦律,那他日若是有人強迫你們殉葬呢.”
這話讓所有人心中一驚,天下間有人能掌握他們的命運麼?
有。
而且這個人如今就在朝堂之上,端坐在遠處的台階上。
那人正是秦王。
秦王之下,眾人雖然依舊是不平等的台階狀,但.卻永遠有人在他們的頭頂!
這一刻所有人都開始害怕了。
但.
沒有人敢詢問,秦律中的法,君王也要遵守麼?
或許是看出來了諸多大臣沉默的原因,坐在台上的嬴稷微微一笑,這個事情陳慎提前上奏與他說過了,並且嬴稷同意了。
所以陳慎才在朝堂上說出這一番話。
否則,陳慎絕對不會在朝堂上或者私底下攀扯嬴稷的
他還是想讓陳氏綿延不斷的。
當即嬴稷便直接開口道:“若廢除人殉,且將方才陳卿的話納入秦律,孤可以做主,將王室、甚至是孤、以後的秦王都不允許人殉的補充,一同納入這一條秦律之中。”
“且,萬世不能更改。”
嬴稷的話是一種支持,而且是明晃晃的支持。
像是提著一把屠刀在看著眾人說道,你們敢不同意,你們敢私底下繼續用人殉,那麼我日後就敢讓你們殉葬。
如今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眾人沒有機會、也不能反抗了。
當即有些唏噓的說道:“臣等附議此言!”
“將廢除人殉製度納入秦律!”
為了保命,也隻能如此了。
下朝後
張儀、蘇秦走在一起,張儀摸了摸下巴,臉上帶著思索的神色,他看向走在前方,身姿已然有了幾分陳野風範的陳慎:“你注意到沒有,陳慎好像有了些許變化啊。”
“前幾日之前,他的身上還有些許“怯懦”的“謹慎”,並不是說謹慎不好,而是太過於謹慎就成了“怯懦”,這會成為他變成“一代英才”最大的障礙。”
“而今日他在朝堂上意氣風發,舌戰群雄的時候,好似有了幾分安國君的風骨啊。”
蘇秦同樣眼神幽遠,但他沒有說什麼,隻是說道:“陳氏在安國君逝去了之後,終於有了一代新的柱石啊。”
說著,蘇秦就有些無可奈何。
“看如今王上的意思,隻怕這位過幾年便能夠拜相了吧。”
拜相!
這是一個多麼驚人的事情,陳慎如今才多大?
張儀砸了咂嘴:“不至於吧?”
“你我都還沒拜相呢,陳慎才多大的年紀?怎麼就直接拜相了?”
“難道不應當是先去大良造或者左庶長的位置上待一陣子麼?”
蘇秦撇了張儀一眼,而後說道:“你難道見到安國君當過大良造麼?”
“拜相不過是子承父業罷了。”
“至於你我麼,王上估計會讓你我中的一人擔任大良造,另外一個人同樣擔任相邦吧。”
兩個相邦?
張儀眨了眨眼:“兩個相邦?”
蘇秦微微點頭輕聲道:“王上似乎有心設一左一右兩個相邦,這兩個相邦可以互相牽製,但右相比左相地位會高一些,權利會大一些。”
他搖了搖頭說道:“但我也不確定,隻是看王上怎麼想吧。”
安國君府
陳慎看著那跪伏在陳野棺前的眾人,一臉的真誠:“諸位,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昨夜夢到家父,隻見到父親站在一副字的前麵,偶有歎息聲。”
他的臉上帶著悲痛:“等到我驚醒的時候,對夢境尚且有些記憶時發現那是父親的書房,於是思念父親之下前往書房,發現了父親經常說的話語就掛在那書房上。”
“父親常說,人生在世有三責,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問心無愧於己。”
“今日早朝我已然提出建議,無論是否殉葬者自願,隻要有人令他人殉葬,均為違反秦律。”
“王上以及諸多朝臣已然同意,此法入秦律無可爭議。”
“諸位若真的仰慕家父風骨,怎麼會忍心破壞家父守護了一生的秦律呢?”
陳慎的話十分真誠且坦然,他看著有些許怒氣的眾人說道:“且,諸位啊,你們誰人讀過“陳子語錄”?”
眾人紛紛點頭,他們仰慕陳野,自然都讀過陳子語錄的。
“我等都讀過。”
陳慎這才說道:“若諸位讀過家父的語錄,定然了解家父的品行,家父是那種會為了自己,讓幾百近千人犧牲為他殉葬的人麼?”
“家父常說,人之存,則有意,不可違之。”
“尋心,則為己。”
陳慎再次一躬身:“請諸位不要讓慎為難,也不要壞了家父一生的仁義之名,讓家父死都不能瞑目。”
這話就說的重了,可在場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著陳慎說的有些許道理。
他們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了安國君著想。
安國君一生仁義之名,如何能夠壞在他們的身上?
當即紛紛歎氣:“我等怎可為一己之私心,壞安國君一世之名?!”
“此事休矣!”
昭襄王四年,安國君按照國葬的禮儀下葬了。
同年冬天,昭襄王正式親政。
新的時代來臨了!
“昭襄王四年,安國君崩,時天下人自六國至鹹陽,請為安國君殉。文安君慎請廢人殉,入秦律,王允之,曰:後世秦王,亦不可人殉,萬世不可更之。時人聽聞大怒,斥文安君。文安君言:父一生仁義,豈可令其不可瞑目耶?時人大悲,慷慨而言:“不可因吾等私,而壞安國君一世之名”,事乃休。安國君之仁義,此事可見矣!——《秦書·安國君陳野傳》”
PS:今天外出啦,所以晚了一些。第二更不出意外十二點之前,出了意外就一點之前.
麼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