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因為“塗水之戰”被封為武安君的事情傳回國內,幾乎所有的武將都在反對。
就連白起本人也反對此事。
在秦國士卒的心中,在秦國“士”的心中,武安君的爵位封號至高無上,白起自認為自己還未曾有當年武安君陳瞻的功勞,因此不敢接受這個封號以及爵位。
司馬錯、贏疾兩人也都紛紛上書,請求嬴稷能夠更改自己的想法。
章台宮中
嬴稷看著一封封奏疏,眼睛中閃過一抹陰沉之色,他其實也不是很想要封白起為武安君,他其實隻是想要試探一下而已。
試探“陳氏”在秦國內部的影響到底有多深。
如今卻是看出來了。
連“武安君”的封號,都因為“陳氏”而變得榮耀無比了麼?
他能夠清晰的看出國人甚至是白起都是真心誠意的覺著,武安君的封號至高無上,白起甚至已經因為誠惶誠恐,而連續上書了四五道密信了。
嬴稷閉上了眼睛。
他的腦海中帶著些許思索,之後臉上的笑容再度消失。
如今還不是去除陳氏的好時機。
“戰國大魔王”的威名還未曾遠揚,不說六國了,就算是國內對於嬴稷的威名也沒有幾個是非常認可的,這是需要時間一點點積累的。
若是將時間往後推遲三十年,那麼嬴稷說要封誰為武安君,誰就是武安君。
他想要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
他的話沒有人可以反駁,甚至沒有人敢開口質疑,無論是當著嬴稷的麵還是背著嬴稷,在嬴稷身後說這些。
“傳寡人詔令。”
嬴稷閉上眼眸,說出了一段話語。
範府
範雎坐在家中臉上帶著焦慮之色,他是一個聰明人,也是一個多疑敏感的人。
雖然沒有如同曆史上那樣受到魏相的猜忌而受到諸多磨難,但他依舊是一個發自骨子裡的“睚眥必報”之人,因此在他的眼睛中,這世上的人多數都是與他一樣的睚眥必報。
孟嘗君田文是一個好脾氣的人麼?
範雎不知道。
太師陳守是一個好脾氣的人麼?看著像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但範雎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能夠以德報怨的人存在。
而如今,他因為一個小小的門房就得罪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的權勢並不比他差,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講,比他的權勢還要更盛。
因為宮中已經傳來詔令,令孟嘗君田文為右相。
這是自從右相這個位置出現之後,第一次有除卻陳氏之外的人擔任這個位置,這不由得讓範雎更加害怕了。
他開始日夜擔憂,擔憂來自孟嘗君的報複。
當然——
他沒有等到孟嘗君的報複,或者說還沒有等到孟嘗君的報複之前,先等到了來自“陳氏”的報複。
或者說不是陳氏主動的報複。
不知為何,範府門房對陳氏不敬、對武安君陳瞻、文安君陳慎、安國君陳野不敬的消息傳了出去,整個鹹陽城鬨得人儘皆知。
這座以往平靜的城市第一次熱鬨了起來。
卻是沸騰的憤怒。
從不知道哪一天開始,範府的人出門都會被斜眼以待,經常給範府送菜肴的人也開口婉拒,表示自己生病,不能繼續做這一樁生意了。
範雎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鹹陽城的人對他的態度發生了變化。
春江水暖鴨先知。
鹹陽城以及朝堂中“陳氏”“學宮”這兩脈的官員們對待範雎的態度,自然影響到了整個朝堂對待範雎的態度。
範雎更加害怕了。
於是,他一邊處理朝堂的政務,一邊等待著來自君王的反應。
他想知道,君王會是一種什麼樣子的想法。
太師府
這裡是陳野往昔的居所,自陳野入了鹹陽城,從商君府出來之後,便一直居住在這裡,後來從司寇府變成了相府,變成了安國君府,又到了陳慎的手中變成了文安君府。
陳慎離開後便成了武安君府,陳瞻離去後這裡成了太師府。
陳守坐在院落中,看著麵前的書簡,臉上帶著無奈之色,他能夠感受到對麵範雎的焦慮,但他有些不理解,為何鹹陽城中這一次的風雨突然鬨得這麼大?
這不符合常理。
也不應當。
他放下手中的書簡,輕輕的敲打著桌子,輕聲歎道:“看來,王上還是對陳氏不放心啊。”
陳守有些無奈的歎氣。
能夠在鹹陽城中推動這些事情發展的人,除卻那高高在上的秦王之外,還能有什麼人呢?沒有了。
陳守看向遙遠的東方,似乎穿過一層層的雲霧看到了那雲霧後麵的官渡,像是看到了官渡中生活著的兄長等人一樣。
他不再歎氣,隻是低聲喃喃自語:“幸好啊,陳氏已然離開了鹹陽城。”
“即便王上想要做什麼,也不會將事情做的太過。”
如今的鹹陽城中,陳氏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其餘的子弟儘皆是回到了官渡封地中。
昭襄王十五年的春天在一件件的事情中如約來到了這一片大地上,而開了春之後,官渡陳氏陳慎所開辦的“學校”便開始招收學生了。
這是如同當年“孔丘”一般的私學。
在孔丘之前,幾乎沒有人大規模的開創私學,即便是招收學生,也是如同挑選孩子一樣,僅僅是收下幾個學生,以為自己傳承“衣缽”和學業。
在孔丘之後私學才逐漸的變得多了起來。
當然了,孔丘的私學雖然並不限製學生的出身,更是招攬了三千名弟子,但他的精力顯然是沒有那麼多的。
他每年都會在某些固定的時候,開壇講學。
就是“公開課”的意思。
而在其餘的時候,大多數隻有極少數的一部分人才能夠得到孔子的教導,並且見到孔子本人,提出自己的疑問。
這些人要麼是天資十分聰穎,要麼是身份十分顯貴,要麼則是在“仁義”上有自己獨特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