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太過於誅心,韓非瞬間又變得結巴了起來:“不,不,並不是的。”
他漲紅了臉說道:“任何國家的大一統都是一統!”
陳昭嗤笑一聲:“那你以什麼立場來勸誡我呢?”
他看著韓非問道:“你身為韓宗室,應當知道韓是如何來的吧?”
韓非的神色再次變得慘白:“知知道。”
他抬起頭,鼓起勇氣說道:“三家分晉。”
陳昭點頭:“是的,三家分晉。”
“所以晉能滅亡,為何韓不能?就因為韓是你韓非的國家?”
“地處中原的韓做了什麼事情,讓他可以一統六國呢?是如同秦一樣徹底的變法,還是如同魏一樣提高“鍛鐵法”,還是如同趙一樣胡服騎射呢?”
韓非低著頭,麵容慘白無比:“都都沒有。”
陳昭再次問道:“那韓王是對百姓很好,讓百姓們安居樂業了麼?”
韓非的頭更低了:“沒有。”
陳昭繼續問道:“韓王重用賢臣?讓賢臣治理國家?是一代明君?”
韓非幾乎是要將頭紮進土裡了:“沒有。”
陳昭更加詫異的問道:“既然都沒有,那韓公子你用什麼身份、什麼理由來請求我勸誡秦王呢?”
他歎了口氣說道:“等你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我會一直等著你。”
韓非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子來,行了禮後便離開了,他走的時候還嘟嘟囔囔的思索著陳昭的問題。
他想要什麼呢?
又以什麼樣子的身份請求陳昭呢?
韓非自己也不知道。
昭襄王五十一年,僅僅是一年的時間,白起、王翦、蒙鶩便率領著軍隊打到了韓都城下,韓王已經近乎癲狂了,他沒有收到來自鹹陽的好消息。
他有些悲痛的身穿白色的素服前往宗室之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但這些木頭做成的靈位顯然沒有什麼作用,也不能夠保護韓、保護韓王、保護韓的百姓。
他們隻是死物。
昭襄王五十一年的秋天,在被圍困三個月之後,韓王終於宣布了投降。
他身上穿著普通的衣服和飾品,十分誠懇的走出了城門,走到了秦國大軍的麵前,而後緩緩的跪伏下自己的身軀。
這是第一位如此姿態的“王”。
他獻上了韓的堪輿圖,也獻上了韓王的璽印,獻上了韓的五穀。
昭襄王五十一年的這個秋天啊。
綿延了一百七十三年的韓,正式宣告覆滅。
一道道鐘聲響起。
這是巨人邁動腳步的“轟隆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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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襄王五十年,秦將白起伐韓,一年而成,秦滅六國統一之戰自此而起。——《史記·秦昭襄王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