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陷入了沉思。
這個時候攻打沛郡?陳勝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但轉念一想,這個時候攻打沛郡,好像對於陳勝來說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如今天下雖然依舊處於一種諸侯割據的狀態下,但卻隱隱有要聚合的前兆,最大的幾個諸侯都在瘋狂的兼並其餘的小諸侯。
一切都像是當年秦統一之前一樣。
而如今,對於張楚政權來說,既能夠立威、又能夠獲利、還能夠打得過的諸侯,就隻剩下了劉邦一個。
他站了起來,長長的吐了口氣,臉上帶著堅定的神色:“沛公,為今之計,唯有戰!”
蕭何轉過頭看著劉邦,神色十分平靜:“此時退卻已經沒有任何的作用了,陳勝打定主意要吞並我們,而這也正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他的眼睛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沛公前些日子不還說,前來投靠的郡守、縣令數量正在減少?”
“這正是因為我們的實力沒有得到證明啊。”
“唯有一戰而成,方才能夠向天下證明我們的實力,也唯有如此,我們才能夠再次擴張自己的勢力,向天下人證明,我們能夠一統天下!”
“資格從來不是說出來的,仁德也隻能夠暫時的騙過一些人的眼睛。”
“在最後的最後,唯有鐵血與戰爭能夠結束一切的質疑!”
蕭何的話落在劉邦的耳中,他同樣坐在那裡陷入了長久的思考。
良久,他終於笑了笑:“好。”
“那麼便打吧。”
劉邦語氣和神色都較為平靜,絲毫看不出來問題,他隻是沉默的說道:“陳勝想要吞並我,也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實力!”
........
武烈三年。
張楚政權宣布了對劉邦的攻伐,而此時的劉邦政權甚至還沒有一個名稱,因為他暫時依舊是秦國的一位“郡守”,隻能稱呼其為“沛公”。
張楚王陳勝率領十萬大軍攻伐沛郡,想要一戰功成。
而同樣的,在張楚政權準備孤注一擲的時候,劉邦政權同樣也有這樣的打算,他同樣想要孤注一擲的拚殺。
若能夠一戰而勝,將張楚政權覆滅,那麼劉邦即便不能夠吞食掉完整的張楚的地盤,也能夠吞食掉一大半。
而那之後,天下恐怕就隻剩下兩個巨無霸了。
.........
東楚國
國都會稽郡
奢華的皇宮中,東楚霸王項羽坐在大殿中,手中端著酒爵宴飲,臉上帶著享樂之色,懷中摟著一位風姿綽約的美人。
一旁的範增卻幽幽的歎了口氣。
項羽微微挑眉,臉上帶著質疑:“亞父這是何意?難道是又要說我不該沉迷享樂麼?”
範增搖頭:“今日臣想說的不是這些。”
他看向項羽:“依照如今的局勢,難道王上不應該多做準備麼?”
準備?
項羽臉上帶著不屑之色:“有什麼需要準備的?”
“陳勝和劉邦那兩個家夥打生打死,最後讓我撿了個便宜難道不好麼?”
他看著範增笑著說道:“難道先生是覺著,我會敗給一個已經在戰爭中兩敗俱傷的勝利者麼?”
項羽拍著自己的大腿,臉上帶著自傲之色:“非是羽輕敵,就算是他們兩個現在都完好無損,又能夠將我如何呢?”
“張楚不過是手下敗將,劉邦不過是一在秦國下生存的野狗而已。”
他的嘴角帶著滿滿的嘲諷:“無需準備,我便能夠將其殺死!”
這是屬於霸王的自信和驕傲。
而落在範增的眼裡,這便不是自信和驕傲了,而是自負......
他閉上了眼睛,心中帶著無數的疲憊,或許他最初的決定是錯誤的,他不該將最後獲勝的希望寄托在霸王的身上。
範增的心裡開始思考起來屬於自己的退路。
但他終究是有些不舍的,畢竟項羽待他也算是真心實意,不到最後一步,他也不會背叛項羽。
..........
秦鹹陽城
章台宮
子嬰坐在章台宮中,神色裡充斥著疲憊。
蒙毅坐在他的身旁臉上帶著擔憂:“陛下,何必如此呢?”
子嬰在整理的不僅僅是秦國如今轄區內的政務,還有一些是如今不屬於秦國的那些郡的事務,他在整理、也是為了後來者能夠更好的善待黔首和民眾。
他平靜的望著遠處的方向,臉上劃過一抹笑意。
“無論最後的勝利者是誰不都要做這些事情麼?”
子嬰如今還有心情調侃:“雖然朕對成為最後的勝利者並沒有什麼希望,但是萬一呢?萬一最後的勝利者依舊是秦國呢?”
蒙毅看著子嬰,知道這位帝王並沒有懷抱這樣的心思。
他隻是單純的想要為黔首們做些什麼罷了。
兩人之間的沉默蔓延了許久,子嬰才又是開口道:“蒙卿啊,你覺
著最後的勝利者是誰呢?”
子嬰並沒有說是哪一場戰爭,依照他們兩人之間的談話,本應該說的是最後的勝利者,可不知為何蒙毅總感覺子嬰說的是張楚與劉邦之間的戰爭。
他沉吟片刻後,看著子嬰說道:“陛下,若是說張楚與沛郡之間的戰爭,勝利者恐怕是劉邦。”
蒙毅一針見血的說道:“從陳勝殺死了與他一同起義的“吳廣”之後,陳勝就再也沒有能夠獲得最後勝利的希望了。”
“沒有人會願意真心地追隨這位不顧念舊情、甚至是不能“同富貴”的人。”
“陳勝也不是一個真正的王。”
“真正的王是能夠容得下身旁站立之人的,如同當年孝公、惠文王身旁的安國王陳野、以及後來的陳氏。”
“哪怕到了如今,秦國的身旁依舊站立著陳氏,無論是陛下還是先皇,都未曾對陳氏有過什麼懷疑的心思。”
“這才是真正的王者。”
子嬰卻是幽幽一笑:“其實懷疑也是王與皇的本能,可是陳勝就錯在他不能克製。”
“難道數百年間,先祖們沒有懷疑過陳氏麼?”
“當然有過。”
“但先祖們都能夠克製自己的懷疑,無論怎麼想要瓜分陳氏手中的權利,都沒有想過殺死陳氏。”
“哪怕他們其實有無數的機會。”
這話說的很對。
尋常人隻能夠看到數百年間秦王們對陳氏的懷疑甚至是排擠,但他們卻沒有看到,如果秦王們願意,陳氏絕對無法發展到如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