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坐直身體,強行裝出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然而她在袖子中的手已經緊緊握著,身體甚至有了些許顫抖。
她的背後開始流汗,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就把她的衣衫打濕了。
故秦舊事?
什麼故秦舊事!
陳居說的故秦舊事、加上如今所處的情況,除卻當年陳氏誅殺了兩位秦國太後的事情之外,還能有什麼事情?
她看著陳居臉上劃過一抹緊張的神色。
“鎮國王這是何意?”
“難不成,鎮國王要誅殺哀家麼?”
呂雉的聲音中帶著些聲色急厲,她用這些壓製著自己的恐懼和害怕。
陳居隻是抬起眼眸,他撇了撇呂雉臉上的神色依舊是萬年不變的溫和,隻聽得陳居輕聲笑了一下:“太後想要這麼認為,也不是不可以。”
他完全沒有否認的心思。
而是將手握在了腰間,這同樣是太祖高皇帝給予陳氏的特權。
進宮可以不必通傳、進宮可以攜帶武器,這是陳氏當年在秦朝時候就擁有的特權,所以高皇帝再次給了陳氏的時候,也沒有引起天下人的反對。
陳居將腰間的長劍抽出,寒光閃爍映照著他不變的眼眸。
“高皇帝離世的時候曾經說過,後宮不得乾政,乾政者殺。”
他將長劍放在書案上,看著眼前麵容猙獰的呂雉:“太後若是想要觸犯此條,試一試陳氏的劍是否鋒利的話,那麼陳氏也並不會顧念其餘的事情。”
陳居閉上眼睛,麵前的長劍依舊在錚鳴作響。
“太後,我先前問您是否記得故秦舊事,並不是在威脅你。”
他的聲音依舊平和,哪怕是說出來了這樣的話也依舊平和,像是方才說的不過是“今晚吃什麼”這樣的話。
陳居睜開眼睛對上了呂雉的眼眸,這是呂雉在今日第一次與陳居對上眼眸,她看到陳居的眼眸幽深但卻平靜,裡麵沒有絲毫的情緒,像是平靜沒有波瀾的湖麵一樣。
“太後,我向您說這些,不過是為了告訴您。”
“當年陳氏可以殺了兩位秦的太後,今日陳氏便可以再殺一位大漢的太後。”
“陳氏已經殺了兩位太後了,天下人對陳氏的非議已經足夠多了,陳氏並不介意再讓天下人議論一次。”
他嘴角忽而綻放開了一個笑容,笑容看起來十分的平和:“太後啊。”
“這對於陳氏來說,隻是一件小事。”
陳居低下頭看著書案上的長劍,輕聲說道:“選擇何種,交予您了。”
他看向呂雉:“您。”
“想要生,還是死?”
這並不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即便是呂雉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她隻是強行克製住自己的憤怒,看著陳居。
呂雉是一個要強的人,她此時並不想要低頭,但呂雉也同樣不敢在這個時候觸怒陳居,因為呂雉知道,陳居並不會理會她所謂的“意氣用事”,隻要她說選擇“死”,那麼麵前的陳居便會立刻拿起書案上的長劍,將她的頭顱砍下。
這種事情陳氏並不是沒有做過。
上一個這樣慘死在陳氏劍下的還是始皇帝的母親,當年的趙太後。
呂雉也並不覺著陳氏尊敬自己會超過尊敬趙太後,也並不覺著自己那死去了的死鬼丈夫的麵子會比始皇帝更大。
所以她更不敢說話了。
呂雉不說話,但陳居卻並沒有善罷甘休。
他隻是淡淡的坐在那裡,輕輕的看著呂雉,今日的陳居一定要一個答案。
若是呂雉不說出來這個答案,他一定不會走的。
兩人針鋒相對,最先受不了的並不是已經慌亂了的呂雉,而是坐在一邊旁觀的劉盈,他看著陳居輕聲道:“鎮國王,何必如此呢?”
他歎了口氣說道:“朕不許母後乾政就是了。”
陳居隻是看著呂雉,繼而一聲輕笑,這一笑打破了大殿中沉默的氣氛。
“太後,您怎麼說?”
他還是要一個答案。
此時尷尬的氣氛被打破之後,呂雉也顧不上要什麼麵子了,隻想要陳居趕緊帶著他那把鋒利無比的寶劍離開。
“我不會再乾涉天子的政務。”
她沉聲說道:“請鎮國王放心。”
陳居微微頷首,扭頭看向一旁的劉盈:“陛下,老臣便先行告退了。”
“丞相府中的其他事務,自有犬子處理。”
這個老人再次收斂了自己身上的強大攝人的氣勢,繼而再次變成了一個垂垂老矣、看著好像行將就木的老人,緩緩的將書案上的寶劍拿了起來,佩戴在腰間。
長劍與腰間的玉佩碰撞,發出叮當作響的聲音。
當陳居的背影徹底消失了之後,呂雉猛地癱軟坐在了地上,臉上帶著些許後怕。
劉盈站在一邊無奈的扶起呂雉坐了起來,臉上神色中滿滿的都是無奈:“母後,您何必跟鎮國王爭執這個事情呢?”
呂雉身後的衣服全都被打濕了,她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遠處陳居離去的背影
,有些咬牙切齒:“陳氏老賊!”
劉盈站在呂雉的身旁低著頭無奈,但是他此時卻沒有打斷他的母親。
呂雉雖然口頭上罵了兩句,但實際行動上卻一點都不敢得罪陳居,也不敢再乾涉朝政了。
她扭過頭看向劉盈,聲音中帶著些許憤恨:“之前哀家與你說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那不過是哀家的一時氣話。”
劉盈抬起頭,看著呂雉,心中也有些驚訝。
雖然他知道陳居以及陳氏的威懾力,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陳氏竟然這麼有威懾力.....
他一向剛強的母親竟然真的低頭了?他以為自己的母親會選擇一個什麼其他的辦法,迂回婉轉的將之前想要封賞呂氏的想法落到實處。
最多也就是不再提及此事。
但.....
不僅認慫,甚至還開口提醒自己,讓自己把之前的事情忘掉,然後不再乾涉朝政這種可能,劉盈想都沒有想過。
他不禁在心裡感慨了一聲。
陳氏的勢力果然恐怖啊。
...........
德仁二年,一向手伸的很長的呂後突然將自己所有的“觸手”都收起來了,不僅如此,以往開始有些囂張跋扈的呂氏也慢慢的收斂了自己的囂張,繼而變得十分乖順。
天下人瞬間就覺著不明白了。
這不對勁兒啊。
呂後的兒子即位天子,呂氏的諸多勢力猖獗是正常的,畢竟是外戚勢力。
之前的一係列行動也恰巧證明了這一點。
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