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沒有人在乎跟隨漢武帝回來的這兩個人,畢竟天子隻是帶回來了兩個寵臣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江充更是有著合格的出身。
他出自博士宮,乃是當初在董仲舒座下聽其講學的博士之一。
這樣的人有什麼好在乎的?
不知道憑借什麼東西得到了皇帝的寵愛罷了。
至於那個苗疆少年?
所有人落在那個苗疆少年身上的目光加在一起,還沒有落在江充一個人身上的目光一半多。
為什麼?
這苗疆少年在所有人的眼睛中就隻有兩個作用、或者說兩個身份。
第一,皇帝的寵臣、因為苗疆的巫蠱之術得到了皇帝的喜愛,天子在求仙的過程中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帶在身邊。
這種身份不必在乎。
因為群臣覺著皇帝至少還是有腦子的,這樣的一個人,左右不了朝政。
天子想要尋仙就讓他尋去吧。
朝堂上的事情再不濟還有太子、還有陳相在,天子尋仙的這幾年過程中,太子處理政務,大司馬、軍司馬、軍都尉、陳相四個人輔佐,不是也一點錯漏都沒有出現麼?
更何況還有從國子監、鹹陽學宮、以及各地的學宮中所篩選出來的英才。
第二,皇帝的“寵臣”。
這個就更不值得奇怪了,反正會讓群臣們覺著更加的尋常。
為什麼?
因為老劉家好這一口那不是傳統麼?當年高皇帝身邊跟著不少這樣的少年,比如那個叫做籍孺的,而孝仁皇帝後來在周遊天下的時候,身邊雖然沒有短了嬌俏美人,但總會有那麼一兩個或是俊美、或是秀氣的少年跟在身邊。
文景二帝就更不必說了。
當年鄧通鑄造錢幣甚至是得到了文帝的許可,文帝甚至將一座銅礦賜予了鄧通,孝景皇帝身邊也不少這樣的寵臣,雖然沒有他的老爹離譜吧,但也是史書上有名字記錄在冊的。
所以大家看到這妖嬈而美豔的苗疆少年時候,除了感慨了一句“老劉家的男人,果然好這一口”之外,也沒什麼彆的想法了。
事情的不對,是後宮中的衛子夫率先發現的。
太初十一年的時候,天子回到了長安城內,但回到了長安城內的天子卻沒有臨幸任何一個宮內的美人,甚至連平陽長公主送進宮中的美人都沒有見一麵。
這是第一個不對勁兒。
第二個不對勁兒,每個月的十五乃是陰陽交合之日,天子無論是怎麼樣,這一天也一定是會來到椒房宮中的。
過去的幾十年中從未有任何的改變,而在天子回來的這一年,發生了改變。
天子依舊在未央宮中,而周身侍奉的內侍也都說天子與那苗疆少年“允”在宮中修行,並且不願意見外人。
衛子夫最開始擔憂的不過是那苗疆少年會壞了天子的身體,畢竟那個叫做“允”的少年身體著實是年少,看著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
可後來.
衛子夫漸漸的懷疑允以及江充在做一些什麼危及社稷安定的事情了。
椒房宮中
衛子夫神色較為嚴肅的看著劉據:“今日喚你前來,為的便是你父皇的事情。”
她吐了口濁氣,按著自己的心口,她的心臟在拚命的跳動著:“我總覺著有些不對,但是卻感覺不出來這些許的不對勁兒到底在哪。”
“陛下的事情也不是我能夠乾涉的,至於你——”
衛子夫的神色更加凝重:“你年歲逐漸長大,你的父親對你也會有所忌憚,畢竟他在衰老而你正值壯年,所以在這個時候,不要輕易的觸怒你的父親。”
她沒有絲毫猶豫:“伱去找你的舅舅、以及冠軍侯、臨安公、甚至是陳相,將我告知你的事情如數全部都告訴他們,交由他們定奪!”
劉據此時已經十七歲,正是少年人的心態,但他卻比這個年歲的少年人要穩當的多,當即站了起來。
“好,我這就是去找舅舅他們!”
東宮
衛青、陳無實、霍去病、陳去虜四個人在東宮門前碰了麵,臉上都是帶著愕然,霍去病甚至下意識的說道:“太子這個時候把咱們四個都請過來,這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陳無實、衛青神色凝重:“恐怕不是小事,應當是涉及到了陛下吧。”
陳無實更是歎了口氣,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間。
陳氏曆來都被皇帝賜予了可以直接進出內宮的權力,隻是他今日來的匆忙並沒有帶上,他有預感,自己待會可能要用的上。
當即扭頭,吩咐身邊的內侍:“速速去我府邸,讓我兒帶著我的東西入宮!”
具體是什麼東西陳無實沒有說,那內侍也沒有問,畢竟上麵的人既然沒說那就是不用說,他這個時候問了,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東宮之內
劉據沉著一張臉將所有的事情全數說了一遍,而後有些凝重的說道:“母後的懷疑不無道理,父皇最近這些時日上朝的時候也少了,若是父皇沉迷於苗疆的巫蠱之術這種小道.隻怕.”
後麵的話沒有說完,但在場的人都聽明白了他話裡麵的意思。
天子可以沉浸在尋仙問道的路上而難以自拔,但絕對不能夠沉迷於巫蠱之術!
此乃邪道!
陳無實更是沉著一張臉說道:“我已經讓人去找多病,令多病帶著府令而來,稍後我便直接請見陛下!”
“有此令在,無論陛下到底出了什麼事,我都可以見到陛下!”
四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睛中的擔憂。
劉據卻是有些懵了,他有些猶豫和忐忑的說道:“這是否有些有些過了?”
陳無實這才歎了口氣,沉聲說道:“從陛下回來之後,已然五個月了,這五個月內陛下批閱的奏折用的都是印,而非是字跡,我原以為太子與皇後見過陛下,但聽聞太子所說,後宮之中除卻江充以及那個允之外,竟無一人見過陛下!”…。。
“這才是頭等大事!”
衛青的眼睛中甚至帶著些許懊悔,因為沒有天子這朝堂也是在繼續轉動著,甚至天子的批複也在繼續。
他便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而如今陳無實一說,他們才察覺到其中危險之處。
霍去病猛的站了起來:“你的意思是,陛下有危險?”
他的眼神如同猛虎一般,像是要將人活生生的撕裂。
“陳相!我與你一同,闖進去!”
霍去病的聲音像是一頭猛虎,又像是一頭雄獅,而劉據連忙道:“兩位,兩位,不必如此著急。”
他看著四人說道:“我雖然未曾見過陛下,但曾經聽過陛下的聲音。”
陳無實聽見這話稍微一愣,繼而略加思索說道:“陛下說話,與往日可否有何不同?”
劉據微微皺眉,仔細的想了想後才說道:“並無不同。”
“隻是.”
他皺著眉好像在思考:“隻是比平日裡帶著些沉悶,我以為是父皇疲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