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陛下,皇叔求見。”
皇叔?劉備?
劉辯皺著眉問道:“沒有與皇叔說,我已經睡下了麼?”
中樞府令從劉辯的語氣中聽到了緩和,當即連忙將劉備告訴他的那一套詞全都說了出來。
“啟稟陛下,已經與皇叔說了您已經休息了,但皇叔說他有十分重要、十萬火急的事情一定要見到陛下,所以所以奴婢鬥膽,才來喚醒陛下。”
劉辯聽到這裡,心中的怒氣其實已經消失了一大半。
重要的事情?
他一邊張開雙臂,讓侍女為他更衣,一邊在心裡思索著,能有什麼特彆重要的事情,讓劉備這麼晚了還來找自己?
等到換好了衣服之後,劉辯才一邊走,一邊詢問道:“皇叔可否說了是什麼事情?”
那中樞府令搖頭,表示劉備並沒有說什麼。
等到了未央宮之前,看到其中端坐著的劉備的時候,劉辯心中突然一頓。
他覺著,好像有什麼特彆大的事情要發生了一樣。
吐了口濁氣之後,劉辯目光挺立,身姿挺拔,而後笑著走進了這個巨大的泥潭當中。
方才見到劉備,他便謙和而又恭敬的表達著自己的歉意以及不滿。
“朕來晚了,皇叔勿怪。”
他不經意的詢問道:“朕方才已經睡下了,又被這奴婢叫醒。”
“皇叔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麼?”
“怎麼連夜入宮?”
“朕方才聽聞的時候,都被嚇了一跳。”
劉辯臉帶著獨屬於天子在劉備麵前的乖巧。
劉備神色卻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畢竟對於他來說,這副乖巧表情下的那個暴虐的人他已經知道了。
“陛下,臣的確是有要緊的事情稟告。”
他直接開口詢問道:“安國王世子入長安城了,這一點您知道麼?”
安國王世子回來了?
劉辯微微一愣,他倒是沒有得到消息,不過這應當算不是什麼大事吧?
用得著半夜來麼?
但他嘴並沒有說出來,隻是笑著說:“原來如此,安國王世子入京,這的確算是一件大事了。”
“安國王世子入京”
剛說到這裡,劉辯就停頓了一下,他皺眉看向劉備:“難道安國王的身體?”
劉備微微頷首,他並不意外聽到陳朱樓回來的消息,天子就能夠反應過來陳成己的身體不太好的事情。
但此時他想要說的事情並不是這個。
他板起臉頰,輕聲開口道:“陛下,往昔臣並不想說一些什麼話語,因為那些類似的話,臣已經說的夠多了。”
“但今日臣不得不說了。”
劉備略微思索之後,將今日他們的談話除卻要換一個天子的事情之外,其餘的全都告訴了劉辯,最後才長歎一聲:“陛下,此時天下民不聊生,您不要再一心隻想著爭權奪利了。”
“否則,臣恐怕是再也壓不住了。”
“曹孟德對天子、對大漢
都是忠心耿耿,乃是忠臣、能臣,陳氏的那兩位也都是沒有什麼其他的心思,可您卻將他們當做是假想敵。”
“這些年來,他們雖然心中有怨氣,但卻並沒有說什麼。”
“而如今,臣希望您能夠明白一些事理,不要再做出這樣的事情了!”
劉辯隻是坐在那裡,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沉默。
他沒有言語,但從他的身可以感覺出來蕭瑟的殺氣。
片刻後,劉辯抬起頭,沒有再遮掩自己的神情,也沒有再遮掩自己的情緒,他將自己完整的、全麵的暴露在了劉備的麵前:“皇叔,朕喚您一聲皇叔,您應當知道這是為什麼。”
劉辯輕聲說道:“是的,您說的沒錯,陳氏和曹孟德都是忠臣。”
他嘴角扯開一個沒有弧度的笑容:“那麼,朕便是昏君了?”
“這個世,有將天子手中權柄全都搶過去的忠臣麼?這個世界有能夠容忍臣子操控權勢數年,自己卻一直沒有反應的昏君麼?!”
劉辯猛的站了起來,他衝著劉備怒吼道:“忠臣?”
“朕看他們是無父無君的忠臣!”
“昏君?”
劉辯站在那裡,身姿挺拔:“朕瞧著,朕不像是昏君,反而像是有當年武皇帝之姿的明君!”
他張開雙臂背對著劉備,實則眼睛的餘光一直看著劉備的反應。
劉辯隻是淡淡的說道:“皇叔,不必緊張,朕不會囚禁您。”
“但朕也想要您告訴朕,您到底是站在誰的身旁。”
“是陳氏、曹氏這些世家與亂黨身側,還是站在我的身側?”
他附身在劉備的耳側,低聲詢問道:“您難道忘記了當年父皇臨終前的交代了麼?”
劉備隻是沉默著。
劉辯見著沉默的劉備,心中劃過一些淡淡的失望。
片刻後他隻是開口道:“罷了,朕明白皇叔的意思了。”
他坐在那裡,按著自己的額頭。
“給朕一些時間吧。”
劉辯抬起頭:“三天,給朕三天的時間去想一想可以麼?”
他的嘴角帶著苦澀:“畢竟,要突然接受自己成為一個傀儡,這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您說是麼?”
“皇叔?”
劉備看著劉辯的神色,很想解釋劉辯不會成為傀儡,但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他知道劉辯不會就這麼束手就擒。
他閉了眼睛。
事情朝著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去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