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拿出早已經準備好了的衣帶詔,遞給麵前的常侍,而後常侍拿著衣帶詔交給了何進。
“此乃朕親筆以血所書之衣帶詔,足以證明你們的行為乃是為國鋤奸,而非是謀逆,哪怕出了什麼事情,也有朕一肩擔之。”
“大將軍以為如何?”
劉辯望著何進等人,淡淡的將自己之前準備好的話語說出,語氣淡然無比。
何進隻是抬起頭看著這位天子,而後俯身行禮:“臣等,謹遵陛下之令。”
楊修、袁基等人也是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睛中的無奈,畢竟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到了未央宮中,難道還有選擇的機會麼?
或者說他們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機會,否則也不會來未央宮中了。
在無儘的沉默當中,眾人都同時俯身道:“願護陛下,執掌朝政。”
這是他們做出的承諾,哪怕隻在勝利之前做數。
等到何進帶著眾人離開的時候,劉辯才鬆了口氣,依靠在這憑幾,整個人都像是脫力了一樣。
他的身旁,中樞府令有些擔憂的說道:“陛下您將這衣帶詔給了大將軍,可若是大將軍有反逆之心,將此物給了太尉、安國王他們,又該如何?”
“屆時陛下該如何自處?”
如何自處?
劉辯隻是臉帶著迷茫的神色:“衣帶詔?什麼衣帶詔?”
“朕方才有給大將軍什麼東西麼?”
他的眼裡閃爍著陰沉之色:“若是事成,這衣帶詔自然是朕親筆所書,目的便是為了像當年的光武先祖一般,鏟除奸佞,重掌大權。”
“可若是此事敗露,那麼這衣帶詔自然而然就是何進為了謀權所以偽造的,而朕不過是一個被蒙在鼓裡的可憐的傀儡天子罷了。”
“與朕有什麼關係?”
“朕為何要想如何自處?”
中樞府令的臉帶著些憂慮,天子的這個行為在他看來有些過於幼稚了。
而劉辯則是不以為意:“有陳氏在,有安國王在,哪怕最後事情失敗了,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朕被皇叔他們廢帝,而後被封為王,他們從宗室子弟中再找一個罷了。”
“即便到時候皇叔和曹太尉都想要殺了朕,陳氏也會幫朕的。”
“這才是朕的底氣。”
中樞府令站在那裡沒有說話,因為天子說的這個可能性大概率是會實現的。
他隻是覺著天子有些過於無恥了,一邊要對付陳氏,一邊又要利用陳氏
劉辯沒有回頭,隻是依靠在憑幾恢複著力氣,這一個夜晚來的太急了,所以他方才應對劉備、應對何進等人都是情急之下的緊急安排,此時他已經累得沒有力氣,甚至隻能依靠在這憑幾。
“你是否覺著,朕有些無恥了?”
劉辯不以為意的說道:“可若是陳氏早點把權力交還給朕,朕如何會做這樣的事情?”
“說一千道一萬,都是陳氏的錯。”
“那權力本就是朕的!”
他的眼睛中是快要溢出來的不滿,他低聲道:“陳氏不過是我們劉氏的奴婢而已,如今他們的一切,難道不是我們劉氏給他們的?”
“他們和那些世家沒什麼不同!”
中樞府令的心中更加無奈,他雖然是皇帝的人,但其實他最敬佩的便是陳氏的曆代先祖了。
奴婢?
是劉氏給的?
中樞府令此時心中對天子感覺到了些許心寒。
陳氏的地位不是依靠著劉氏給的,而是自己一點點掙回來的,如果非要說誰的權勢是另外一方給的話,中樞府令其實更加覺著天子劉氏的地位是陳氏給的。
當年若非是陳氏,劉氏能夠稱王麼?
遠的不說,就說當年的光武之變,若非是陳氏的陳衝先祖幫扶,劉氏的天子能夠奪回這天下麼?
他垂下眼眸,不再言語。
天子便是這樣的人。
隻要擋在他的麵前,阻止他掌握權力的人,都是他的敵人。
安國王府
被喚醒了的陳朱樓身披著衣服,他看著麵前有些焦慮的曹操,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我說孟德啊,你何必著急?”
“有董將軍在,天子的謀劃成不了的。”
曹操陰沉著一張臉,拳頭在袖子中緊緊地握著:“我從一開始,就不應當讓玄德入宮的!”
“更不該對他有什麼絲毫的憐憫之心!”
這句話中的“他”說的是天子,曹操和陳朱樓都明白這一點。
陳朱樓隻是低著頭,眼睛微微的垂著,他看向自己手中的畫卷,眼眸中帶著些許的疲憊感。
“孟德,此事若結束了,我們又該如何?”
他將燭火點燃,而後坐在那裡,影子落在背後的牆壁。
曹操同樣坐在陳朱樓的身後,輕聲道:“我也不知道。”
他悵然的說道:“天子既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一定
是有後手的,難道天子認輸之後,我們還能夠做出更逾矩的舉動麼?”
“在這說了,雖然玄德之前說,若是天子執迷不悟,他一定會更換天子。”
“但如今宗室中,哪裡有合適的子弟呢?”
曹操苦笑一聲。
這話說的的確是實話。
天子如今共有三子,但這三子都尚且年幼,最大的也不過是五歲的年紀,將這樣的一個人扶持皇位,且不說他會不會記恨他們將當今廢除的事情。
就隻是說這麼小的皇帝位,他們三個人把持朝政之後,天下的流言蜚語又該如何?
至於其他宗室子弟?
當今天子唯有一個親弟弟,正是如今的弘農王劉協,可劉協這個人比起來他的兄長更加不如。
劉協愚蠢、怯懦、但他同樣貪婪。
日後保不準他也會做出如他兄長一樣的事情來。
而不讓天子退位,那不正是落入了天子的謀劃與圈套當中?
到時候天子繼續在暗中做些什麼,他們也很難把控。
除非將天子囚禁在宮中,不允許任何人見。
可這事情更是做不得,若是做了,這逆賊的名聲是絕對跑不掉的。
所以此時的曹操才會如此的迷茫與無奈。
天子想要搞什麼清君側的事情可以解決,但是解決了這個事情之後呢?
曹操抬起頭,強行打起一口氣,看著陳朱樓說道:“東臨,你既然這般問了,應當是心中已經有辦法了吧?”
他懷揣著希望看向陳朱樓,而陳朱樓隻是淡淡的搖了搖頭。
“不,我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看一看明日裡會發生什麼,之後先將事情解決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