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正統三十四年的年末,司馬懿如願以償的坐上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成為了天子。
他成為天子之後的第一道詔令便是改國號、改元、大肆封賞群臣。
司馬懿改國號為“晉”,承當年春秋時期五個霸主之一的國號,其中意思也很明顯了,想要借助當年春秋五霸的國運,繼而實現自己的一統。
繼而改元:“泰始”
這個年號十分名不副實,畢竟“安泰”並未曾開始,天下依舊是處於一個分裂的狀態。
但司馬懿的話誰也不敢反駁,畢竟當年就算是曹操都沒有敢真正的踏出這一步,而是讓自己的兒子走出的這一步。
為的是什麼?
不就是害怕天下人的悠悠眾口麼?
可司馬懿並不害怕。
或者說他不在乎。
因為他不僅要謀朝篡位,他還要做一件更加丟人現眼的事情。
未央宮中
司馬懿坐在那裡,臉上閃過陰沉之色,昨夜太醫令前來,說他的身體已經堅持不住了,像是有一口氣宣泄而出,從而將身體內的“燈油”耗儘。
簡單來講,就是他心中所想所願的事情已經完成了。
而這件事情的完成,讓他整個人心中的那根筋都放鬆了下來,這種放鬆導致他的身體如同一座山峰一樣倒塌。
司馬懿並沒有因為自己即將到來的死亡而過分擔憂,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是心裡清楚的,這麼多年能夠熬過來靠的全都是心中的一口氣——想要篡位的那一口氣。
而如今願望實現,即便是死了他也沒有什麼在乎的事情了。
但是,他想在臨死前做到一件事情。
也唯有做到這件事情,他才能夠真正的放心。
他要殺了曹氏族人,他要殺了曹髦!
“呼——”
司馬懿長長的歎了口氣,繼而看著麵前的司馬昭說道:“昭兒,若朕離去,大晉便是交給你了,你應當知道曹氏之危。”
“朕欲趕儘殺絕,你如何看?”
趕儘殺絕?
司馬昭一愣,但緊接著內心便是反應了過來。
當年發下的誓言也不過是誓言而已,對待曹氏宗族怎麼能夠留手?
若是真的留手了,日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又該如何?
難道還要將這天下拱手讓出麼?
隻是他還是有些猶豫:“父親,當年您在洛水之畔發下誓言,言稱司馬氏不會傷害曹氏任何一個人,如今卻是違背諾言,恐怕要留下千古罵名。”
司馬懿隻是冷笑一聲:“罵名?罵名有權勢重要麼?”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陰沉:“這件事情便交給你了。”
司馬懿看著猶豫的司馬昭,直接了當的說道:“完成此事之後,我便禪讓與你,你便是新的大晉天子!”
他感慨的說道:“你應當已經從太醫令的口中聽說了,朕的壽數也就是這一兩個月了,若是完不成心中所願,朕哪怕是死也不能瞑目。”
司馬懿捂著自己的心口說道:“我近些日子,每個夜晚都會夢到日後曹氏族人聯手,去懇求了陳氏的人,將天下再次奪了回去。”
“為父心中害怕啊!”
他的眼睛中滿滿的都是淚水,而司馬昭則是眼眶瞬間通紅:“父皇,兒臣明白了!”
“兒臣一定完成您的囑托!”
待到司馬昭的背影離開之後,司馬懿的神色才瞬間恢複了尋常的模樣,他隻是皺著眉低聲道:“如此做,倒是可以將罵名洗脫。”
他眼眸中帶著冷冽。
“將我囑托老大的事情,告訴其餘幾個人。”
身旁的內侍臉上帶著恭敬的神色。
司馬懿的身邊怎麼可能有司馬昭的人?怎麼可能有其餘幾個皇子的人?
他一生陰沉算計,怎麼可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重病是真的,但隻有一兩個月的壽命是假的。
太醫令瞧過之後,說了他還有五年左右的壽命。
一個年歲逐漸增長的皇帝最害怕的是什麼?是朝中的權臣麼?還是兵臨邊境的他國大將?
不,都不是。
一個年歲逐漸增長、身體也開始不太好了的皇帝最害怕的是自己的兒子,那些年輕、健壯、活力十足、且野心勃勃想要自己屁股
品嘗過權力的味道之後,世上沒有人可以放棄權力的誘惑。
在這種誘惑之下,其餘的一切都不再是問題了。
什麼親情、什麼父子。
不過是成功路上的踏腳石而已。
“咳咳——”
一連串的咳嗽,將司馬懿的身體震的有些不舒服,他閉上眼睛,身後的侍女正在悄悄為他按著肩膀、撫平他的背部,以達到讓他氣順的目的。
人在做,天在看。
泰始元年。
大晉皇帝司馬懿下達詔令,宣布立自己的長子“司馬昭”為皇太子,暫領軍政大權,而自己則是因為病重的緣故,不得不在未央宮中將
養。
這位皇帝在登基的第一年、甚至隻是登基之後的一個月,便隻能夠在宮中養病了,這讓許多人都感覺到莫名其妙的詫異。
都這個歲數了,還要去爭奪,留下罵名,結果最後隻是為了坐一個月的皇位?
而等到司馬昭登臨太子之位的時候,則是頒布了一係列的詔書,這些詔書大多數是假借皇帝的名義,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目前養病,是太子監國,這些詔令都是出自太子之手。
這段時間的詔書內容也很簡單,目標人物全都是曹氏族人。
其中他加封曹髦為“高貴鄉公”,這是一個略微嘲諷的名號,但曹髦卻沒有絲毫的憤怒,而是淡然的接受了這個加封。
並且上書表示,自己是晉國的臣子,會忠於晉國。
承泰元年的夏天,司馬昭再次下詔傳召高貴鄉公,也就是曹髦,請他前來京城,並且表示自己對曹髦的思念十分多,多到了無法用言語表述。
曹髦同樣回了一封奏疏,表明自己同樣思念大晉太子殿下,所以願意前往。
之後,便隻身來到了琅琊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