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遲在原地踟躇了好半晌,才默不作聲上前。
冰涼的化瘀散貼上血脈溫熱跳動的脖頸,靈藥黏膩的觸感中間或夾雜著某種奇詭而令人戰栗的癢意。
少女圓潤微熱的指尖時不時輕輕拂過他裸露的傷口,帶來一陣輕微的刺痛。
因為離得近了,她似有若無的呼吸噴薄在他頸側,凜遲立時繃緊後背,屏住呼吸。
若是玄負雪能分心低眸瞧一瞧,便能看見這位生殺無羈、狠厲果決的修羅魔尊雙手攥拳,還帶著幾道淺淺傷疤的手背上甚至蹦出了青筋。
“好了。”玄負雪仔細抹下最後一片化瘀散,確保所有傷口都得到了照料,才拍拍手,蓋上藥瓶。
凜遲從開始上藥起,便低下腦袋沉默著,一動不動仿佛一尊石刻雕像。
玄負雪收好藥瓶,見他還是那副僵硬模樣,乾脆上手推了他一把:“喂!”
下一刻,她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帶著猩紅血絲的雙眼。
玄負雪一個激靈,忙不迭後退。
不是罷,她就塗個藥而已!哪裡又惹到這尊大佛了?!
“凜遲我警告你啊,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雖然你不是什麼君子,但好歹堂堂魔尊也得要點臉麵是不是!你方才答應過的事不能不算數!”
她都這樣委曲求全替他上藥了,總該給她解開捆仙鎖了罷!
凜遲的呼吸似乎有些粗重,眼中如暴雨欲來前的墨雲翻湧成山。
嘩啦——
捆仙鎖掉下。
玄負雪帶著三分不可置信、三分意外和四分驚喜,眨了眨眼睛,旋即飛快地伸腳將捆仙鎖一掃踢到地上。
對她這幅得了幾分顏色就要開染坊的小性子,凜遲隻回以略一勾唇。
他重新收拾好了心情,漫不經心地整理好衣袍下擺,才道:“這次解開捆仙鎖,下次不許再一見我就喊打喊殺。”
玄負雪假笑頷首。
她又不傻,硬碰硬試了兩次就夠了,明知是失敗何必還要用雞蛋碰石頭?
凜遲是不能不殺的,隻是得采取點迂回策略,不能硬來。
她可是記仇得很!
玄負雪揉了揉被捆仙鎖綁得有些僵硬的手腕,嘀嘀咕咕:“不過,我不殺你很簡單,可若是有人要害我,我總不能不自保罷。”
凜遲看著她衝自己擠眼睛,心知這個“某人”應當指的就是自己。
他淡淡道:“隻要有孤在,這酆都之內就沒人能害得了你。”
玄負雪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喲,那不知道先前是誰在見孤峰後山禁地,用斷罪捅了我一劍!”
凜遲的手指痙攣般蜷縮了一下。
還未等他開口,魔宮外傳來一連串腳步聲,宮侍稟報:“尊上,前線軍報,仙門聯軍偷襲我軍大營,請尊上回防指示。”
凜遲默然片刻,才掀袍起身往外走。
推開殿門,他被乍然亮起的天光刺得眯了眼睛。
原來不知何時已是旭日破曉,朱紅如血的連綿宮牆上披蓋燦金琉璃瓦,極東初一輪璨然朝陽升起,天際淡薄浮雲皆是沾染霞色,瑰麗無邊。
凜遲無視了麵前匍匐的宮侍,煢然立在明媚的晨光之中。
他突然轉身,大步流星行到一堆錦繡的床榻之前。
在玄負雪一臉迷茫中,他拽住她的胳膊,低聲道:“或許我曾傷過你......”
“可那絕非我本意。”
燦金的陽光溶在他眼裡,青年的雙眸仿佛半透琉璃一般熠熠生輝。
他們離得極近,以至於玄負雪能清晰地看見男人背光顯得通紅、薄薄一片的耳朵,濃長陰翳而微顫的眼睫,以及眼尾那一抹欲哭欲媚的紅痕。
他現在看起來……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