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機立斷,玄負雪拽著凜遲就往外跑。
雖然不知道這幻境有多大,但至少要遠離異香產生的源頭。
然而她走了幾步,就發現身後的人一動不動。
“娘子,你要去哪?”
凜遲一身喜服烈焰如火,麵色卻冰冷如霜,不知何時他抽出了斷罪劍,劍尖垂地,隨著他靠近,在地上刮拉出一道長長痕跡。
“禮未成,娘子想去哪?”
他反手扣住玄負雪的手腕,將她往回拖。
受了魔氣異香的影響,凜遲的力氣竟然還比平時大了好幾倍,玄負雪原先闖出的幾步路,拉扯間就又被帶了回去。
“凜遲!凜遲!”她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動用法術,怕傷到凜遲,隻能急得拚命拍打凜遲的手背,“你清醒一點!”
凜遲腳步未停,忽地扭臉望她,眸中翻湧如墨潮:“你為何一直阻攔我?”
就在這一瞬間,禮堂內所有赤/裸的魑魅魍魎齊齊尖叫,幾乎刺破耳膜。
在刺耳的慘叫聲中,那些幻化出的淫/魔人相一個接一個地爆開,然而炸出的不是鮮血碎肉,而是一股一股濃得化不開的白霧,白霧中席卷粉色海棠花瓣,漫天紛飛。
玄負雪壓根沒心情去欣賞這幅奇景,因為在凜遲落下那句話後,他的神色肉眼可見地不對了。
“你為何一直後退?”凜遲的聲音乾啞粗糲,眼中似乎燃起了永不熄滅的烈火,玄負雪在他眼裡看見了自己慌張的小小倒影。
他又是一大步上前,幾乎到了同她鼻貼鼻的距離。
太近了。
玄負雪扭開臉,想要避讓,又被掐住了下巴,被逼著直視那雙幽深無底的黑眸。
“凜遲,你醒一醒。”她還在做最後的掙紮,“現在我們不是在成親拜天地!這裡是魔的幻境,你快點想起來我們才能出去啊!”
屋外悶雷滾滾,天光暗淡下來,陰風怒號,“砰”地吹開虛掩的大門,席卷堂廳,朱紅喜燭黃焰晃動,幾滴血淚般的燭淚滴落。
“你不願意同我成親?”凜遲仿佛魔怔了一般,垂首又低聲重複了遍,再抬起頭來時,眼底赫然就布滿了猩紅血絲。
玄負雪頭皮發麻。
隨著凜遲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天色也越來越晦暗,到後來幾乎像是夜半時分,隻能依靠喜燭燃出的小小光圈依稀照亮。
而青年大半張臉都浸在黑沉中,隻剩一雙血紅雙眼,陰森可怖。
玄負雪不敢再刺激他了,心裡有個模糊念頭逐漸成型:因為凜遲發怒而爆裂的裸身妖魔、逐漸陰沉的天空......這幻境十有八九同凜遲的神識勾連,在幻境中出現的人事物皆是他心念所化,隻是凜遲現在心情不佳,神識動蕩,幻境的幻境也就越來越糟。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想法,天邊一道驚雷,直直劈落在禮堂屋頂,震落一地碎瓦。透過碗大的裂縫,窺見的天幕已經接近鉛灰色,山雨欲來,層雲堆積,不見天日,隻有青紫色的雷光閃亮穿行其中。
玄負雪隻覺得脊背後涼颼颼的,環境反映出的凜遲狀況已然不容樂觀,隻怕再拉扯下去,凜遲神識終將迷失,屆時他就會真的與幻境融合,成為先前堂上那些交/媾的惡物之一。
長痛不如短痛!玄負雪下定決心,打算快刀斬亂麻,手中掐訣。
幸好這幻境內並沒有封住她的法術,一個束縛咒扔出去,凜遲的動作果然僵硬了幾分。
玄負雪心中一喜,一鼓作氣,又是幾個清心咒,隻是這次的效果不佳,凜遲看起來不僅沒清醒,反而更生氣了。
轟隆——
一道小臂粗的紫電自上而下,狠狠貫穿了整座禮堂,電光乍亮的一瞬,凜遲猛地暴起,死死掐住了她的背。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要和我成親。”
轟隆——
不斷被雷劈打的屋脊終於不堪重負,木梁青瓦劈裡啪啦落雨似的往下墜,整座廳堂搖搖欲墜,狂風呼嘯,撕裂廳上豔紅的喜紗,吹倒喜燭,燭火點燃紅紗,大火騰起。
火光衝天,熱浪襲人,玄負雪驚恐地對上凜遲鐵青的臉,衝他大喊:“起火了!你想死麼!”
雖然是幻境,可裡頭受的傷可是實打實的!
她才不願意因為凜遲發瘋,就和他雙雙葬身火海!
凜遲一手持劍,另一手將她揮舞的雙臂反摁在背後,用力壓她脊梁,逼她彎腰:“成親,繼續。”
都這時候了他還在想著拜堂?!
玄負雪被他扣著,掙紮無用,被迫重新和他拜完三拜,又被捏著下巴,吃力地抬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