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01.
有些事總歸需要解決的。
02.
今年的春天來得格外早。
輕緋的浮雲停留於青空, 在回廊之外, 風吹過,似乎和碧色的蒼穹一起沉沉浮浮。
暖風如熏, 花香輕襲,春意盎然卷入掌心,指尖念起這隨風而來的調皮花瓣, 腦內不覺一片清明。攀附空氣而來的青草氣息更是讓心情平和下來。茶杯在身側, 以及幾塊精致的和果子茶點一道, 偶爾也會有花瓣落在上麵,頗為雅趣。轟炎司執起茶杯,天光雲影皆入茶盞。緋色在水間沉浮。此時他身上沒有火焰, 臉上也沒有,他就穿著個樸素的和服坐在那裡, 像個相當普通的退休大叔。
腳步聲由遠到近, 在他身後停下, 熾熱的火焰自他指尖落下,明滅隻有一瞬,但照亮了來者異色的雙瞳。轟焦凍。
轟炎司並未回頭, 而是直接說道,“你來了。”
轟焦凍站在他背後說道:“我來了,有些事情總歸需要解決的。”
“她說什麼了麼?”轟炎司問道。他已經退休了,安德瓦,烈焰英雄已經許久未出現在媒體中,而安德瓦英雄事務所依舊保持著完成委托數第一的稱號, 他將事務所的其他英雄培養的很好,那些人繼承了安德瓦事務所的榮耀。現在安德瓦已經不僅僅是一個人了,是一群人。
“她知道我要來找你的時候什麼都沒有說。”轟焦凍說道。
“她應該哭了。”轟炎司說道。
清晨鳥雀啼鳴,卻也是頗為日常之聲了,清亮的音色也是很提神的。
轟焦凍沒有說話,他身體有些顫動,轟冷的確是流淚了,她背對著他流淚了,她不想給他看到他的淚水,於是他也就裝作沒看到,而是就那麼離開了。
“她對我還是有感情的,因為她知道我對她也是有感情的,隻是因為我當時太偏執。”轟炎司繼續說道。
風吹過樹梢,花瓣沿著輕柔的軌跡落在了屋簷下。
“也許吧。”轟焦凍說道。
地板上有著殘餘的暖意,廊下的花朵草木被風吹得起起伏伏,其實是相當祥和美好的景象,容易讓人心靈寧靜。
但隻可惜眼下的話題注定和“心靈寧靜”無關。
“既然如此,如果我肯跪下來給你和你的母親道歉,你是否會原諒我?”轟炎司繼續說道。
讓他低頭其實是相當困難的事情,讓安德瓦低頭的困難程度要比砍下他的頭還要難上幾分,但畢竟他現在是轟炎司,不是安德瓦。
“你說得對。”轟焦凍突兀地說道。
“嗯?”
“你說你偏執,那麼流著你一半血液的我也同樣偏執。”轟焦凍用相當平靜的口吻說出頗有些可怕的話:“而我對你的恨從未停止。”
“你已經不恨我了,你現在對我的恨更像是一種習慣。”轟炎司說道。
蟬鳴聲吵鬨起來了,還沒有進入燥熱的季節呢,就開始這般放浪形骸地亂叫,也不知真到夏天了後會吵到何種地步。
“也許。”轟焦凍說了第二遍這句話:“但我說了,我很偏執。”
“你雖然名聲大振,但未必是我的對手。”轟炎司說道。
“我明白。”轟焦凍說道。
轟炎司當了很多年的No.2,但那是因為歐爾麥特實在是太強太強了,後來歐爾麥特離開後其實很多人已經將安德瓦當做新的No.1了,但隻是他自己一直不肯承認而已。這可以看得出安德瓦有多麼強。轟焦凍再強,年齡差帶來的經驗差也是不可彌補的。
所以他說,我明白。
他也沒有自信可以擊敗安德瓦。
“你明白,但你依舊要與我一戰嗎?”轟炎司問道。
“當然。”轟焦凍說道。
“為什麼?”轟炎司歎了口氣,他真的是變了,他放下了很多執念,但他也明白很多事情無法挽回了,他可能連贖罪的機會都不會有。過去的他絕不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低頭的,即使站在他麵前的是他的骨肉至親也是一樣。
“因為有些事總歸來說是需要解決的,”轟焦凍說道,“這一戰無論勝負,我與母親再也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轟炎司歎了口氣,“現在果然是年輕人的時代了嗎?但是……”他起身,火焰從他的身上冒出,重新包裹住了他的麵容,他的嘴唇上麵出現了那標誌性的火焰胡須,而其餘部分的火焰則怦然炸裂,他的眼裡重新釋放出戰意滔天的光芒來:“但是就此讓我退出,卻也是過了頭的事情。來,焦凍,讓我看看你如今能夠做到何種地步吧!”
身為英雄的榮光,少年凜冽的鋒芒,也曾有過寂寥和沉淪的日子,但最終於此迸發的是如太陽般閃耀的光輝以及——
抬起手臂時的飛濺的冰棱在日光下儘攬星輝,而尖端閃耀的芒卻恰似死神的問候。
“既然你是英雄,那請品嘗我和我母親的凡人的憤怒吧!轟、炎、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