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含章剛想點頭,一個頗為高挑的身影卻無聲無息地湊了過來,看著沒什麼動作,卻已經將身體插在了馬霽和農具之間,形成了一道至少對於馬霽來說不容易突破的防線。
這道防線在站穩了腳跟後,扭頭看向鄭含章,不說話,就那麼默默地盯著。
鄭含章被看得有點心虛,總覺得自己好像步入了什麼“老公你說句話啊”的現場。
馬霽驟然感覺眼前一黑,抬起頭,發現是衛雲庭。
對方的臉和耳朵在夜間都看不出紅了沒紅,可惜聲音仍然是那種略有點底氣不足的音調:“馬大人剛才已經種過一壟,把這幾種都試完的話,怕是到了明日會腰酸背疼。”
馬霽:“我不——”
他好歹是個會動手的田曹啊!不要小看了他的戰鬥力!這才多大一塊地,前幾年他都是一個人乾下來的!更何況,旁邊還有牛呢。
衛雲庭低下頭來,看著他。
馬霽身高不算太矮,但比衛雲庭低了小半個頭,況且衛雲庭從來站得筆挺。
他這一低頭,在那些明晃晃的燈火下由光影切分得更為鮮明的眉眼輪廓就這麼壓了下來。
馬霽知道衛雲庭脾氣挺好,但他依舊被嚇得打了個嗝,而就是這一下,衛雲庭得以插嘴,接過了他的話頭也低頭接管了馬霽的農具,扶著曲轅犁直起身來對鄭含章道:“殿下,末將小時候曾流落鄉裡,乾農活不比馬田曹生疏。”
他們之間的小動作鄭含章看得很清楚,她抽了抽嘴角,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幼兒園老師似的。
尤其是衛雲庭,他眼睛裡頭星星點點的藏著少許亮光,似乎是在等待著她偏心。
算了,就這樣吧,衛雲庭搶到了就是他的,馬霽……反正之後他有的是機會碰曲轅犁。
鄭含章擺擺手:“演示吧,我看著呢。”
再說了,不管是誰來演示,總歸不可能是她親自上手試試,她的肩膀還沒好透呢,她要是敢下地,旁邊這群人要是敢讓她親手乾農活,用不著等到第二天,當下樓嬤嬤就能像是一隻暴怒的霸王龍一樣衝出來咬死……不是,怒斥他們所有人。
誰來都一樣。
*
衛雲庭是真的會乾農活,衛家多代從軍,體質比一般村莊裡的孩子都好,五歲多就跟著乾點兒不重的活,哪怕進軍營之後好幾年沒下地了,動作起來竟然還比馬霽更熟練。
他套好了牛,握住曲轅犁最後麵的那個柄,跳到了田裡。
他在前麵走,先前被馬霽吩咐過要前前後後幫著打燈的小廝走在後麵被翻開了的土上,提燈略微低垂,將翻鬆的泥土照得清晰。
馬霽指著泥土:“殿下,殿下您看,我們這架曲轅犁還是完全用木頭和繩子做出來的,就已經將雜草連根拔起,還將它們切斷、翻拌進泥土力了,推進速度也不慢,這要是能換成鐵器,效果一定更好,推土的速度也更快。”
“整個春耕其實也就分那麼幾步,翻耕土地完成準備,平整地麵,播種,覆蓋泥土,灌溉施肥——這樣就完了。整個流程裡頭,最累的就是翻耕土地,這一步走輕鬆了,後麵能順利得多。”
馬霽揣起了手,他覺得自己不用說更多和農具相關的。
整個兒曲轅犁就是殿下弄出來的,殿下不比他懂多了?
“您看,衛將軍隻是控製著方向,他幾乎就是用正常的速度步行!而且衛將軍這是因為身高才需要稍稍彎腰,換成我,或者那些身高還不如我的農人,這就完全是挺直了身體往前走就行啊!”
馬霽的這段話還沒說完,衛雲庭已經耕完了一條田壟,一旁點香計時的小廝第一時間掐滅了火星,又請出另一根香來,嚴陣以待地看著衛雲庭。
衛雲庭從田畝旁邊繞回了起點,彎腰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