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含章解釋了這個關係:“彆駕你想啊,前幾個月,司馬回為什麼要率領軍隊攻打洛州啊?這是因為洛州是個好地方啊!兵家必爭之地、六朝王氣彙聚,趙國他們眼饞得不行!”
“所以我猜,這次大敗後,他們雖然需要時間重振旗鼓、籌集糧草後勤,但絕對不會給我們太久的喘息機會!彆駕,洛州是危險的地方啊!”
“正是因為我與你的母親雖未謀麵,卻已經因為你的緣故將她視作親近的長輩,所以我才要派兵駐守此處保護她的安危,你可明白嗎?”
“所以你看,劉長史才剛剛打掃完朝邑城那邊的戰場,帶著大部隊回到鳳凰城,我就讓他帶著一隊精銳士卒來這兒啦!”
韋淮:“……”
他突然意識到,鄭含章其實是個特彆厚顏無恥的家夥,這種“我是為了你好啊”的話就連他都沒法那麼輕鬆、那麼真誠地說出口!
鄭含章拍拍手:“走吧,彆駕,咱們進去拜會老夫人吧?”
韋淮彆無選擇。
*
鄭含章嘴上說著要拜會韋淮的母親,但她在一眾親衛的保護下,從走進韋家大門的那一刻開始,就在四處亂看。
目光著重在那幾個探頭探腦,穿著韋家下人的衣服,卻很不習慣地抓領口、調整袖子的家夥們身上落了落。
“這幾位……”
鄭含章托著下巴。
“看著不像是下人啊。”
在先前和鄭含章的對話中,韋淮幾乎被打亂了所有的節奏,但他意識到一點:鄭含章還不打算和他撕破臉皮。
她找的借口雖然蹩腳,但明麵上還是客氣的,甚至,對於一些傻子來說,他們或許會覺得鄭含章分明是特彆重視他。
於是韋淮開口:“曾兄,李兄!哎呀你們都多大年紀的人了,怎能如此淘氣!分明是我的貴客,卻扮作下人的樣子——”
他話還沒說完,鄭含章臉上已然露出了然的表情。
“哦!”
她用力拍手,戰術後仰。
“我知道了!彆駕,這幾位一定就是你先前所說,被你資助著的讀書人吧!果然,這通身學識的氣質就是不一般,我都能一眼認出來!”
韋淮瞳孔猛縮,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鄭含章哈哈一笑,語速很快,吐字很密,就像是城牆上的萬箭齊發一樣讓人無法插嘴:
“來人,將這幾位讀書人請回府中抄書!放下韋彆駕已然答應過讓他資助的讀書人在農閒下來後為我抄書,我想,既然這幾位都到韋宅來拜謝彆駕了,那家中的地一定已然種完。寒門讀書辛苦,找個補貼家用的機會不容易,幾位可要好好珍惜,在我這裡抄書,抄一本就能拿半兩銀子呢!”
此時他們尚且站門口,距離外麵那一圈把韋宅圍得水泄不通的士兵不過半丈之隔,而士兵身後站著的,則是一些被如此大的動靜鬨到,湊過來看看熱鬨的老弱婦孺。
抄一本書,就是半兩銀子!
一個四口的農家,一整年的開銷加在一起,怎麼著也到不了三十兩銀子,這豈不是意味著,一年隻要抄六十本書就能養活一家子?
站在圍觀第一排,佝僂著背,扶著自己五歲的小孫子的老婦人眉心皺紋更深:“讀書好啊,小二子,讀書好啊。”
韋淮目瞪口呆,做為讀書人,他當然知道指鹿為馬這個典故,但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成為指鹿為馬中的一環。
他意圖糾正,鄭含章轉頭,笑道:“彆駕家裡資助的讀書人應該不止這幾位吧?不如我都見見——嗯,彆駕想說什麼?莫非這幾位的身份並不如我所想?”
韋淮想說是,但是鄭含章那雙顏色格外黑沉的眼睛已經盯在了他身上。
“總不至於……我想請走的這幾位,都是些跺一跺腳就能影響整個洛州的‘大人物’吧?嗯?”
韋淮全身一僵。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他的餘光中,那些,他頹然地垂下了手,仿佛被人抽去了整根脊梁骨。
“殿下……殿下說的是。”
外麵都是兵。
他還能怎麼說。
*
劉毓隻是和洛州的這些豪門全都不對付而已,還不至於連那些位家主都認不出來。
他之所以會這麼聽鄭含章的命令,完全是因為在朝邑城中,他看到了一個值得信任的鄭含章。
他跟著鄭含章從韋宅中幾乎帶走了所有洛州豪強的家主們,一開始覺得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