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郎中接了過去,大致看了一眼,就發現了其中的高明之處,更有幾種藥物,平時並非是解毒所用,為何也摻雜在藥方之中,他並不理解。
即便如此,他也知道這會兒人命關天,並不是細問的時候,所以二話不說,便喚了童子進去按方抓藥,又親自煎了起來。
煎藥的時間裡,洛千淮也沒有閒著。大豫的中醫學剛在起步階段,相當於華國的西漢時期,所倚仗的不過是《內經》與《脈經》罷了,對於藥物與針石的應用,伍配的精研,一體化的綜合調整等都還差得遠,更不要說是幾千年後,千錘百煉的驗方與針灸方法了。
中醫之所以得名,是因為在最初的階段,患者有病延請醫者,能夠治好的概率也不過五成,一旦遇著庸醫,反而還不如不治。所謂“有病不治,常得中醫”,便是這個意思。
當然,西京城內,能夠被延請入宮室的侍醫,水平會稍微高
一些,但治愈率也不過六成罷了。
如洛千淮這樣,帶著幾千年中西醫典籍與經驗穿過來的,根本就是前所未有,所以遇到了病患,她也決不會推搪出去。當仁不讓,責無旁貸,就是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此刻,她便取出了隨身帶著的金針,回想了一下前世常用幾種解毒針法,飛快地理出了一套方案。
先取曲池、三陰交扶正解毒,取內關、中脘改善呼吸困難,取頰車、合脊對應牙關緊閉,取人中、湧泉等穴醒腦開竅......
正忙得不可開交,衛蒼卻猶豫著湊上前來。他以前見過洛千淮救治開腸破肚的衛嵐,對她的醫術毫不懷疑,隻是眼見衛鷹頭上身上都插滿了金針,難免有些心下忐忑。
說到底,以前他雖然也見過薛郎中施過針,但卻從沒見到同時下這麼多根針的。
“我知道,衛鷹得罪過你。”他小聲地說道“說起來,他那人就是認真嚴謹,並非是刻意針對你,所以.......”
洛千淮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挑了挑眉“你要是擔心我會公報私仇,那就想得太多了。衛鷹也好,這幾位月衛也罷,在我眼中都是病患,並無區彆。”
“我既然遇上了,便會儘心去救治,統領若就是不放心,那也可以另請他人。”
連主上都沒有異議,他怎麼敢有。衛蒼自覺失言,語氣變得更加軟和“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隻管去做就好,若有什麼需要,也請儘管提。”
洛千淮沒有再答理他。衛蒼退到墨公子身後之時,收到了自家主上一記冰冷的眼刀。
他擦了擦額上冒出的冷汗,心下感慨萬千。衛鷹啊衛鷹,你要是早早能想到今日,生死皆操於洛大娘子之手,昨日還會不會各種挑釁,一心想要找她的麻煩?
洛千淮試到第三個方子,針法也換了四套的時候,天已經快要黑了。
最後一個方子終於起了效,衛鷹等人麵上的青紫色去了大半,肌肉不再痙攣緊繃,而是變得溫軟下來,呼吸和心跳也恢複了正常。
洛千淮再次為他們把過脈,確認脈象已經早先的晦澀無力,變得平和中正,這才鬆了一口氣。
“就按照這個方子,隔一個時辰再服一劑,人就應該能醒過來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麵露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