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娘興衝衝地帶著人挑著酒精回了明月樓,就用樓裡現成的好酒輪番勾兌嘗試,很快便挑出了四品色香味都上佳的,每樣隻裝了兩小壺,先遣了人快馬將其中一份兒送到公子手上,同時附上了洛千淮提的條件。
剛做完這些,忽有侍者匆匆趕來,稱那武寧侯嫌棄酒水寡淡無味,正在店裡大發脾氣。
朱娘趕到天水閣雅間的時候,隔著門都能聽見謝廣義扯著嗓子大喊大叫
“胡德彪,蔣瑞,你們這是吃飽了撐的耍老子玩是吧?這種沒滋沒味兒的玩意兒也敢端上來,欺負老子沒見識嗎?什麼香滿長陵的好酒,我呸!連涮鍋水都不如!”
胡德彪與蔣瑞同為北軍都侯,今夜與幾個軍中的兄弟花了重金設宴,本是為了交好謝廣義,沒想到他才喝了一口酒便吐了出來,連著自己幾人都埋怨上了。
白花了錢卻沒討著好,胡德彪等人難免遷怒“這明月樓在長陵好大的名氣,竟連瓶像樣的酒都拿不出來,令謝侯爺
如此不滿,我等必要去討個說法來!”
朱娘聽到這裡,便示意侍者推開了門,麵上掛了燦爛的笑容走進去,盈盈一禮“妾身朱娘,見過謝侯爺,胡都侯、蔣都侯以及各位軍爺。”
她穿著一襲紅衣,這般婷婷嫋嫋的作態,晃花了雅閣內眾人的眼。朱娘也不待他們發話,自己便直起了身
“聽聞謝侯爺不喜鄙店的酒,卻是妾的不是了,竟忘了謝侯爺是踏平辱我大豫使者的高唐國,揚國威於域外的真英雄,豈能奉之以淡薄之酒?”
她的聲音嬌柔,讚的又是謝廣義畢生最得意的一役,字字句句都搔到了他心頭癢處,當下便麵色稍霽“你這小娘子竟也識得謝某人?”
“謝侯爺說笑了,便是隨便一個四五歲的頑童,也都知曉武寧侯遠征高唐的豐功偉績,又何況是妾與其他人呢?”
“嗬嗬嗬。”謝廣義拊掌大笑“朱娘子善解人意,無怪這明月樓客似雲來,聲名遠播。”
這便是要將今日酒不合口的事情揭過,不作計較的意思了。
朱娘卻似沒聽懂一般,繼續笑著說道“妾聽說武寧侯當年出征之時,夜間沙漠冰冷,隻能靠飲酒驅寒,是以妾猜侯爺的口味,怕是更喜那入口如刀,性烈如火的燒刀黃吧?”
“不錯。”謝廣義點頭,複又歎氣道“隻是再愛的酒,喝了這許多年也厭了。可笑這天下之間,除了這燒刀黃之外,其他酒水要麼淡而無味,要麼甜甜膩膩,皆非丈夫之酒,實在是無可奈何啊!”
“謝侯錯了。”朱娘的聲音依舊嬌弱,卻夾了一絲難以形容的底氣。
謝廣義皺眉。被一個小小的酒樓女掌櫃當麵質疑,是他沒料到的,一時間竟然沒想到該當如何發作。
朱娘自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她從身後的女使手中,取過了一個墨玉酒瓶,微微一笑“之前各位猜測的沒錯。那香滿長陵的酒,確是我明月樓新釀。非是妾自賣自誇,此酒濃香繞梁,醇厚甘冽,入腹則化為火線暖透全身,實為不世出之佳釀。”
她一邊說,一邊打開了那墨玉瓶口的塞子,繞著案前轉了一圈兒,一股前所未有的霸道香氣,便沁入了眾人的鼻端。
包括謝廣義在內,每個人麵上都現出了陶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