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淮也不跟她多說,隻是迅速回屋換了衣服,讓她將黑布與在外麵亮過相的寢衣都燒掉,毀屍滅跡。
她本以為這一晚會睡不安穩,但其實一沾枕頭就睡得死死的,連半個夢都沒做。
她睡得很好,但很多人卻是徹夜未眠。天剛放亮之時,霍瑜便得到了各個方麵的報告。
“稍微用了點手段,犯人就招了。他姓文名嘉,乃是懷仁坊遊醫文溥的獨子。此人現年十八歲,素喜好勇鬥狠,好發大言......”
“說重點。”霍瑜打斷了白銘
。
“是,據文嘉稱,今次他潛入邑廷,是為了查找其父當年蒙冤受屈的證據,想要為其父翻案。那文溥本是長陵霽安堂老柳郎中的弟子,後來.......”
“那個案子我看過了。”霍瑜淡淡地道“其中確有疑點,但也不能成為文嘉潛入邑廷的理由。他的那個同夥呢,交代了沒有?”
“這就是下官疑慮之處了。文嘉堅稱,那女子與他素不相識,隻是恰好比他晚到一會兒。下官看他的模樣,並不似作假......”
“庫房清點得如何了?”霍瑜不再看他,轉身問站在另一側的司庫。
“時間太緊,隻能大致盤點一遍,暫時沒發現任何缺損。隻是有一樣東西卻換了位置——正是當年抄沒的霽安堂的匾額。”
“是那文嘉做的?”霍瑜問道。
白銘接口道“文嘉矢口否認,稱是那名後來的女子所為......”
“嗬嗬。”霍瑜低聲地笑了起來“並非同黨,但想要竊取的卻是他父親當年藥鋪的匾額。這種事傳出去,連小孩子都不會信,可專司捕盜事的白司寇卻信了。”
白銘的臉脹得通紅“下官這就去重新審。”他匆匆離去,霍瑜卻對邑丞道“查一下文溥一家。平素與誰結交,其中有沒有年輕的小娘子。”
邑丞領命帶人去查的時候,霍瑜就端坐在案前,以手拄頭,思緒卻漸漸放空。
昨日在回春堂前見過的那個清麗秀美的小娘子,忽地浮現在他眼前。
那雙鹿兒一般黑亮通透的杏眼,與方才的那個女賊陡地重合起來。
還有那雙嫩白如玉的手,腕上隱現的金鐲,也都似曾相識。
他霍然站了起來,喚人問道“今日在回春堂前,文溥的那個女弟子出了不小的風頭。立即去查一下,她住在什麼地方?”
邑丞的效率很高,轉瞬便將文溥一家的交際圈查了個清清楚楚,重點提到了洛千淮“其妹文蘭外嫁到忻州,生有一女二子......另外昨日坊間多人親見他收了一名女徒,那女徒還在東市盤了一家鋪子。”
長陵尉徐楷就在此時匆匆而入。他掌管長陵邑的兵馬,也在長陵令授權的情況下,負有審案之責。
“大人,各坊封已封鎖完畢,保證一隻蚊子也飛不出去。隻等您的命令便可開始逐戶搜查。”
“先等一等。”霍瑜起身“帶人隨我去一個地方。”
大門被奮力敲響之時,洛千淮被驚醒了,右眼皮跳得很厲害,本能地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在開門之後得到了證實。一整隊披甲執刀的兵士一擁而入,將洛千淮與星九圍了起來,又凶神惡煞般地衝進了後院,很快便將燕殊與燕檸兄妹也都帶了出來。
洛千淮衝星九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做無謂的反抗。
堵著大門的兵士分散開,頭戴獬豸冠,身穿深紅色廣袖深衣的霍瑜,在司寇白銘與長陵尉徐楷的陪同下,大步踏了進來。
他一言不發,目光在洛千淮身上上下打量。
白銘則輕咳一聲“洛大娘子,你東窗事發了,跟我們走一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