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簡正憋了一肚子的話,聞言連忙躬身答道“少夫人鬨得厲害,執意要見您。已是摔了二十幾件瓷器擺件,送的飯也沒好好吃。午後又使了人報說病了,屬下鬥膽請了郎中去瞧,說是肝鬱氣滯之症.......”
霍瑜明白他是誤會了。
“我說過了,先讓夫人冷靜一段時間,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報與我。”
何簡侍候霍瑜多年,自然能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滿。
然則郎君方才口中的“她”,若不是少夫人,又能是誰?
忽然之間,他腦中想起了一個嬌小美麗的身影。可那人就是生得再窈窕動人,也不過是個身份低微且有些奸滑的小娘子,怎麼能值得他家郎君如此關注?
但是身為郎君身前第一得用之人,何簡並不會將這些疑惑表露出來。
“是屬下誤會了。”他麵色如常“洛大娘子近日都沒出門,倒是門前訪客不斷。”
他把情況簡要說了一回,就見自家郎君一言不發,取過了玄色狐皮大氅,便要出門。
“郎君,這麼晚了,您該休息了。”他委婉地勸諫道“連著幾日都是子時後方歇,便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霍瑜腳下不停,並不理會他,隻吩咐人備馬,一路入了東市。
東市早就已經歇業,遠觀隻見明月樓尚有燈火,其他各店多已打烊落鎖,漆黑一片。
霍瑜在洛千淮的鋪麵之前跳下了馬,深深吸了一口氣,便示意何簡上前敲門。
恰在此時,忽見一騎快馬疾馳而來,馬蹄踏在青石板上聲如炸雷,驚動了街兩側的商家,相繼點起了燈火。
“大人!不好了!”那信使遙遙望見霍瑜,立時來了精神,直直地衝到他身前翻身下馬,連滾帶爬地撲到他腳下“烏孫使團入京朝拜,就在長陵邑外被人劫了!”
外麵的動靜這般大,洛千淮也被驚動了。她穿好衣服起身時,星九已經到門前看了一圈——人已經不見了。
烏孫國的使團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半夜三更途經長陵,還偏偏就在這兒被人劫了,車隊被殺了個七零八落,使臣與國書都不知所蹤,這是多少年都未有的大事件,明日必將驚動朝野,引起陛下震怒。
霍瑜立時便熄了彆的心思,急回邑廷召來上下人等,一邊發布了戒嚴令,一邊又派出所有兵馬,出城大索。
這些事情,與普通市井小民毫不相乾。洛千淮打著嗬欠回了屋,很快又熄了燈燭進入夢鄉。
兩個身著黑色夜行衣的人影,無聲無息地落入了前院。星九已是得了信兒,連忙迎了上去,拜倒道“星九見過公子,見過營主。”
“起來吧。”墨公子扯下了麵巾,露出了如玉姿容。
星九依言起身,恭身肅立道“不知公子親身到來,所為何事?”
墨公子淡淡一笑,眸中有如萬千星子閃爍。他舉步向後院而去“我不過是放心不下,過來看她一眼罷了。”
星九與衛鷹默默跟上,卻見他們那位素來智珠在握無所畏懼的主上,竟在門前停了下來,目中露出了猶豫不決之色。
他沉吟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沒有推開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