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呢?”彭虎嘶啞著嗓音道。
唐程指向門外:“在外麵等呢。”
他忍了忍,沒忍住,問:“你怎麼了?”
彭虎沒回答這個問題,他走向洗手池,擰開水龍頭。
伴隨著水流聲,他繼續與唐程對話:“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聲音?”唐程不太明白他什麼意思,“沒有啊。鐘天上完就出去了,廁所裡就我一個。”
“就你一個?沒有NPC進來過?”
“沒有。”唐程狐疑地看著彭虎。
不知為何,彭虎原本高大的背影顯現出了些許佝僂意味,他低頭站在洗手池前,麵容被粘滿灰的鏡子映照得模糊一片。
他就著水流,反反複複地搓洗著自己的手,好像想要搓下一層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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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虎不太對勁。”
正在向教職工住宿區行進的玩家隊伍中,徐列悄悄湊近謝易,小聲這樣說道。
從廁所出來以後,彭虎就一直神不守舍。
唐程和鐘天都不知道彭虎遇到了什麼事,問他他也不肯回答,但他並不是一個擅長於隱藏自己的人,可以說,到現在為止,所有玩家都發現了他的異狀。
彭虎的轉變讓徐列心中不禁泛起一層隱憂:“他既然已經知道‘避讖’這條規則的存在,就肯定不會主動去觸犯禁忌,那為什麼還會出事?”
這是否能夠說明,除了“讖”以外,遊戲裡還藏了彆的危機?
這份危機是否致命?
又是如何招致而來,應該如何防備?
越來越深的焦慮像是變成了一群螞蟻,時刻啃噬著徐列的情緒與精神。
陸嶺跟在玩家隊伍中沉默了一路,一直沒有說話,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
他擠進徐列和謝易中間:“那什麼,雖然我聽不太懂你們在說什麼,但是……”
他示意謝易轉身往後看。
“你男朋友跟著我們呢。”陸嶺這樣說道。
隊伍後方幾十米處,一襲黑衣的青年正不遠不近地跟著,如同一抹晨昏分曉時的幽影。
關於遊夜是謝易男朋友這件事,謝易沒和其他人說起過。徐列還是頭一回知道,聞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謝易皮笑肉不笑地揚了揚嘴角,告訴徐列:“角色設定而已,他和我關係不怎麼好,根本就不理我。”
他說這話的時候正回頭看向遊夜,話音剛落,就見一直低著頭的遊夜忽然將頭抬了起來,眸光幽深地與他定定對視了幾秒,隨後將視線轉開。
謝易:“……”
他那種眼神是什麼意思?
“隨便吧。”謝易道,“他想跟就讓他跟。”
對於遊夜這個NPC,謝易有點琢磨不透。
按理來說,他從遊夜那裡不止一次地搜刮到了線索和好處,早該把這人劃拉到自己這邊的陣營才對。
然而仔細想來,謝易卻總覺得,遊夜身上哪裡透著股不對勁。
那是一種很難具體描述的奇怪感覺,像一層霧一樣,將他籠罩住,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麵目。
違和感。
謝易突然想到了這個詞。
對,沒錯,就是違和感。是和蔣慕和、和陸嶺這樣的NPC們格格不入的違和感。
遊夜好像抽離於整個副本故事之外,既不沉浸於角色,也不融合於背景,像是一個……被突兀塞進副本裡的外來者,包括他和自己之間這條莫名其妙的感情線也是一樣。
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謝易暫時不太關心,反正如果他身上還藏著與副本有關的其他秘密,遲早會隨著劇情推移而露出馬腳。
謝易半眯起眼睛,仰頭看向前方。
快到了,已經可以望見黑色柵欄牆的輪廓。
這次絕不能再出什麼岔子,謝易瞪了陸嶺一眼,左手在嘴上比了個拉鏈,右手比刀劃過他的脖子。
再說屁話,弄死你。
陸嶺一臉生無可戀地舉手發誓:“從現在起,我就是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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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大家都將嘴閉得很牢,行動過程一切順利,除了新手玩家們翻柵欄的姿勢稍顯狼狽以外,再沒出現彆的問題。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目標區域。
陸嶺昨晚就仔細回憶了周老師的宿舍號,還問了好幾個室友,此時信心滿滿地上前領路:“2號樓,404。”
玩家們沒走大門,自然也沒做訪客登記,像一群賊一樣貓著腰,沿著牆角的陰影朝前走。
教職工住宿區由幾棟十幾層高的公寓樓組成,或許是因為時間還早,樓外的路人並不多,眾人很快來到2號樓門口。
暗紅色的大樓看上去有些年歲了,表皮斑駁剝脫,一道道裂紋像是某種冷血動物的鱗片,看久了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走進樓裡,陰冷潮濕的黴味撲鼻而來。
要想上四樓,一共有兩條路可走,電梯和消防通道的樓梯間。
這二者都是鬨鬼重災區,但相比於封閉的電梯空間,樓梯給人的喘息餘地至少要更大一點。
一群人踮著腳湧上四樓,幾乎一眼就在昏暗的走廊中鎖定了404號房。
原因無他,這間房門看上去實在是太滲人了。
棕紅色的門板,上麵貼滿了各式各樣的符紙,黃的、白的、紅的,五花八門,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