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遊一出那便是要見血。韶言眸色一凜,在黑暗中精準確認對方的躲避方向。劍尚未握穩,以至於劍鋒偏離了方向,堪堪砍去對方的右臂。
暗夜之中隻聽見一聲慘叫。真是奇了,如此這般,這客棧裡的其他人竟也坐得住!
那人疼的幾乎站不穩,卻還要掙紮,韶言的劍架在他的脖子上,“此處人多口雜,你們居然敢弄出這麼大陣仗。”
他沒問對方是誰派來的,一是問估計也問不出,二是他隱隱約約能猜出是誰。三是,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韶言的眼角瞥向剛才刺客躲藏的樓梯下,心想雨下的這般大,迷香迷藥你必不管用。
他一邊心裡思索這群人用了什麼手段使得整個客棧一片死寂,一邊又怕對方自儘,於是單手捏住刺客的下巴,想探查他牙口間是否藏了毒藥。
但方才還掙紮的刺客一動不動,目光放空。
黑夜裡,韶言最後隻見到從刺客肩膀一直蔓延到額頭的、如同火紋般的咒印。
韶言皺著眉頭鬆手,隻見那咒印閃著光,幾乎是燒著了一般。那刺客,從頭到尾一聲不吭,直到全部的生命力都被燃燒殆儘才栽倒在地上。
……
韶言沉默,雲修帶著一臉血從窗口探頭,“公子無事吧?”韶言沒有應他,幾滴雨水落在他的眼皮,他抬頭望天:“是場急雨,也是吉雨。”
韶言已辨認不出現在是什麼時辰。他讓雲修去鍋爐房裡抬些熱水好好洗個澡,而自己拖著兩具屍體奔向客棧後園。
一鏟子下去的時候,韶言有些麻木,他記不清第一次做這事什麼時候。
這裡土質鬆軟,想必屍體很快就能腐爛。
那具從樓上房間裡拖拽下來的屍體死狀慘烈,難怪雲修身上那麼多血。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挖坑、埋屍,整個過程總共也沒用上多少時間。
他很快清理好鏟子和鞋上的汙泥,繞到樓梯那處,卻發現下麵的陣法已被破解。
是誰破解的不言而喻。韶言回去的路上瞥了一眼雲修的房間,雖然不一定事雲氏的探子,但也足夠可疑。似乎把他放到二叔身邊不是個好的主意,但也不能白白放走。
韶言歇息了一會兒,換下染上血汙的外衣,萬幸中衣還乾淨。他下樓到後房打桶井水回來,也不用盆,直接用雙手舀些冷水潑在臉上,激得他清醒不少。
這時腦子裡一些不願想起的醃臢事又鑽出來在他頭上盤旋,韶言拿毛巾擦淨眼皮上的水漬,在睜眼的瞬間突然想通很多事。
雲修在他的房間裡還沒洗完,韶言隔著門告訴他:“你一夜未睡,今日就好好歇歇吧。”水溫正合適,溫暖潮濕的水汽熏得雲修腦子暈暈沉沉,幾乎在浴桶裡睡去。
“那君氏——”這算是提了不該提的,讓韶言想起一些不痛快的事。
“自會有人替我去。”韶言沉聲答道。
韶言在這邊歇著,念著清心咒,心境逐漸變得安靜平和,可望北坡那兒卻不如他消停。
君眠之領著眾弟子等他半個時辰也沒等到人,沒盼到言先生,倒等來了韶四公子韶容。
他同這位小表弟也有過幾麵之緣,客套一番後君眠之道:“君某替自家弟子問一句,韶二公子哪裡去了?”
韶容神色不改,答道,“二哥被父親召回,說是要同他商討要事,想來該是清談會事宜。二哥昨晚走得急,來不及向您打聲招呼,隻好讓我替他。”
他話說得柔和,人也謙卑得體,有韶言幾分風範。君眠之就笑,“那麻煩容公子了。”
但他笑得有幾分疏離:韶容說了謊。韶言做事向來考慮妥當,怎會不將君氏有異於彆家的作息時間告訴他,讓他生生晚了半個時辰!
君眠之擔憂地想,韶言怕不是被什麼事情絆住手腳,隻恐出現什麼意外!
時辰不早了,各大世家幾乎都到了指定的地方集合,除了程氏——程宜風的性格誰人不知,他不睡到日上三竿能起來!
韶四的運氣不錯,君眠之恪守君子之禮,心裡再有想法也不會難為他。可他三哥韶耀倒黴透頂。
你說五大世家裡還剩三個沒人招待,他去誰那兒不好,偏偏往衛臻那裡撞,他那脾氣幾人受得住!
韶耀又不及他二哥四弟性情溫和沉得住氣,若不礙於衛臻世家宗主的身份,他怕是直接尥蹶子不乾了。
衛臻看出這韶三公子本性,在心裡更將庶族子弟鄙視個遍。他似故意氣韶耀,前後尋出不少事來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