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這麼辦自有他的道理,但是下頭的人卻不能因為上麵減省就輕慢起來。程鑫和族中開會討論的時候,甚至因為這次宴會辦得簡單,禮刻意重了三分,以表衷心。
禮單準備好,程鑫以防萬一,還拿給兒子程一鳴看了一下。確認無誤後,父子倆這才談起了這次秦氏族長築基的事。
兩人聲音壓得極低,“一鳴,聽說是小小姐叫你看了一整個月的族長運勢,運勢大吉之後沒多久,族長就築基了?”
看陳一鳴點頭,程鑫驚疑撚須,“難道運勢的作用竟這般大?那這麼說,我哪日叫你去給我看看,挑個黃道吉日,我也能築基?”
程一鳴卻道:“不可能!爹,運勢隻是輔助小道,起不了決定性作用。那日族長築基,背後定然有其他手段,非簡單的一個運勢吉凶可以概括。”
程鑫也就是這麼一說,既然不可能,便也罷了。又歎息道:“看來秦族長築基一事,可能是小小姐在背後推動。”
“並非可能,而是一定。”程一鳴的語氣非常篤定。
因為有這雙眼睛,程一鳴對運勢的感受極深。因此更能深刻的領悟到,秦族長想隻憑運氣就築基是一件多麼難的事,這必然是有人在背後做了什麼。這個人是誰,自然不做他想。
也由此,程一鳴對秦如清越發敬畏,覺得她一舉一動頗有深意,叫人捉摸不透。
程鑫一貫是很相信兒子的,見他如此說,也在旁感歎,“兒子,你果然沒有看錯人,秦氏前途無量,你所追隨的五小姐也頗為神秘。原先我看你那麼果斷地選了她,心裡還有些擔憂,如今才知你的眼光比我老辣。”
程一鳴對此不置可否。小小姐乃是天運之人,可不止是神秘這麼簡單。他倒是想到了一事,有些遲疑,但還是說了出來:“……我看小小姐似乎還在醞釀著什麼大事。”
程鑫好奇地哦了一聲,“秦氏都一門三築基了,還有什麼大事要醞釀的。”要是給他,起碼三年之內族中發展就沒有任何業績壓力了,躺平即可。
“五小姐最近依然叫我留心族長的運勢。”
咦,秦族長都築基了,還要留心運勢乾什麼?這,確實有點古怪啊。
“難不成是怕秦族長有什麼危險,叫你留心?”程鑫猜測,不過話一說出口他自己就否認了。
現在南嶺太平,原始密林那邊也沒聽說有什麼動靜,獸潮來襲都是有規律可循,現在距離下一次獸潮還早得呢,秦氏族長平日裡養尊處優,哪能有什麼危險呢。
程一鳴也想不出來,最後隻道:“小小姐這般做,必然有她的用意,想來我隻要照做即可。”
程一鳴對自己前程的規劃路線非常清晰。他既已是小小姐的追隨者,以後的前程就係於小小姐一人之上。如此,便發揮自己所長,做好小小姐手中最利的那隻眼,讓她離不了自己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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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氏召開了慶賀小宴。外界雖然也疑惑為什麼這種好事秦家不大肆慶賀,卻依然換著法兒上去拍馬屁了。秦家的風光是一點沒少。
秦氏族內,秦如清正在樂嗬嗬地翻撿著她這一屋子的賀禮。
外頭那些人送來的賀禮,有一部分是給秦家的,但絕大多數還是給她爹的。秦德明當然知曉自己這次築基女兒在其中出了多大的力,因此本想把所有的賀禮都送給寶貝閨女。
但秦如清沒全要。他們大房手裡也要攢點私房,而且她自己身上也不缺什麼好東西。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三分之一的禮品到了秦如清手裡。
她這會兒正在分揀禮品,分出了三個小堆。
第一個小堆是給親親娘親的。這是她作為女兒給娘親的“上供”,估計爹晚上回去也要給娘“上供”,嘿嘿,這是他們家的規矩。
第二個禮品堆也規模可觀,因為這個是給唐子鳳的。
秦如清最近良心發現,略微感覺到自己最近羊毛薅得有些多。為補償小羊,便挑出了賀禮中所有上好的煉器材料,準備都給小羊送去。想來他這下子不會鼓嘴不高興了吧。
最後一個禮品堆最大,因為這是給程一鳴的。親爹這次能築基,可以說程一鳴在其中出了大力。
不是他用眼睛看出了親爹運勢大吉,估計爹這波築基不會這麼順利。
而且程一鳴又是自己的追隨者,想要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秦如清很懂,於是細心為他挑選了一些當前最需要的東西。譬如修煉材料,功法秘笈等,還額外從自己的私庫裡拿了一些寒玄冰和靈乳給他。
程一鳴出身不高,最缺的就是修煉資源和修煉知識,送這些給他,應該能送到他的心坎上。
秦如清這般地細心挑選,自然可以瞧出她對陳一鳴眼睛的看重。
也不怪她這樣,主要是,程一鳴的眼睛是真好用啊!氣運這東西另說,判斷運勢吉凶是真BUG啊,這不就是一個行走的運氣探測器麼!
秦如清為了將這眼睛研究明白,還專程跟程一鳴深度交流過,了解了這眼睛的優點與缺點。
這雙眼睛雖然bug,但依然遵循了萬物的規律,有其限製之處。據程一鳴自己所說,他眼睛的限製就是,他對運勢判斷的準確率是隨著觀測者修為的提升而下降的。
也就是說,對方修為越高,他判斷得越不準。
就好比她爹現在築基了,以前那陳一鳴能看清爹的運勢,但現在,用程一鳴的話說,“運勢像被一層薄紗籠罩,看不真切”
程一鳴後來又補充,除了修為高的,還有像小小姐這樣的天運之人,他也看不清,看多了還會受反噬。
他說反噬這個詞的時候,秦如清的嘴忍不住往上翹了翹,差點破功,沒忍住說,嗨兄弟,那可不是反噬,而是係統給你淺淺種了個病毒!
至於“天運之人”,這是程一鳴常掛在嘴邊稱呼她的詞。秦如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運之人,但依照她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接引大能轉世的例子都有,想來是有真正的天運之人的。就看程一鳴以後能不能遇到了。
與程一鳴深度交談完他眼睛的優缺點,秦如清認真道:“你說的情況我已知曉,這裡還有一樁事,須得你去辦。”
程一鳴那時剛被秦族長築基的消息所振奮鼓舞,自是滿腔乾勁,長長一禮,道:“且聽小小姐吩咐。”
秦如清聲音清亮:“我要你依然照常去看我爹的運勢。”
程一鳴驚訝仰臉,秦如清當然知道他這是不解自己為何還要他盯著秦族長。
秦如清自有她的道理,主要是……馬上就要出發前往南部原始密林一行了,要是親爹的運氣太差,秦如清怕壞了事。
程一鳴是個聰明人,他隻是不解了一會兒,就垂頭應是。似乎對秦如清的用意沒有任何好奇。
秦如清對他的態度很滿意,決定以後要多多重用小程,多多獎勵這個下屬。
於是,程一鳴這一看,就看了半個多月……
這半個多月中,依照程一鳴模糊的判斷,秦族長的運勢一直都是……差到離譜的程度。具體有多離譜他不知道,畢竟秦族長現在築基了。
秦如清:嗯……行吧她其實也能想到。
秦如清就是為了求個穩,怕親爹運氣太差壞了事。但若是沒真辦法,其實也沒什麼影響。
三個築基出行,在南嶺就是橫著走的架勢,隻要不往密林最深處去,基本不用怕啥。
於是,秦如清照例和老祖商討前往南部原始密林查探一事——是的,經過族內決議,他們終於還是決定要去南部密林查看那株冰火兩儀草的情況。
注意,是查看,不是取。
就算這趟有那麼點機會,他們也絕對不會冒險去取,必要等到計劃周密之後,才可一試。
待到秦家慶賀宴會過後,秦德明修為穩定,他們就要出發。
秦如清本來對親爹的運氣沒報太大期望,結果出發前幾天,程一鳴突然來報,秦族長的今日運勢,似乎不那麼差了。
秦如清豁地一下站了起來,好哇,不那麼差!
親爹,等你一個不那麼差可太不容易了!
秦如清當機立斷,決不能放過這個不那麼差的機會,他們要提前出發。
老祖聽了,自然也要多問一句,為何要提前出發啊。秦如清便把程一鳴的情況說了。
這沒什麼可避諱。程家是秦家附屬家族,程一鳴又是自己的追隨者,那他就算是半個秦家人。老祖知曉程一鳴的情況,完全名正言順,甚至憑老祖的閱曆,說不定還會知道那眼睛是怎麼回事。
果然,老祖一聽這情況,就擰起了眉,背手站在那裡想了半天,才遲疑道:“聽你說的情況,那孩子極有可能是開了天眼,能觀運勢,看吉凶,看破世間一切虛妄迷瘴,此眼若是能輔修占卜之道,必有大用。”
秦如清哇了一聲,“老祖你這麼一說我也感覺很香哎。”
那眼睛本身就很神棍風了,再學個占卜,那神神叨叨的味兒不就出來了麼。
老祖噎住,什麼話到了清清嘴裡總會變得讓人無語凝噎。老祖緩緩呼出一口氣,又道:“不過他修為不高,年歲也不大,天眼應該還未成熟。”
秦如清:這個我懂。但凡牛逼一點的東西是不可能一上來就給你搞個成熟體的。瞧我的道體,到現在也隻是將將覺醒,其他進階的苗頭都沒找著呢。
秦如清打定主意要去那個西嶺的小浮空一趟,一方麵固然是因為要給老祖找玄心液,另一方麵,她的道體進階、本命法器煉製,都需要數不清的天材地寶。
而小浮空的情況,據唐子鳳所說,是一個天材地寶的高發秘境,如此,她又有靈寶探索器,到時候進去狂卷一波,嘿嘿嘿……
秦如清這廂已經跑神跑到西嶺了,還是老祖揮手將她目光引了回來。
她嘴角還尤帶著一絲不明笑意,“……哈,老祖,您剛說什麼?”
老祖無奈:“……我說,既然天眼都說你爹今日運勢尚可,那便即刻啟程吧。”
秦如清趕緊用手捏了捏嘴,將那絲藏不住的笑捏癟了之後,肅著小臉道:“是!”
老祖背手,淡然往前:“彆捏了,你心裡轉悠的壞主意都寫在臉上了。”
秦如清顛顛地用小碎步跟上去。
就是說,有那麼明顯嘛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