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叟飛舟破開濃霧, 極速前行。
舟上的人皆戴著麵巾,捂住口鼻。每一隻舟上都有專門的人捏碎丹丸,又有一隊士兵輪番支撐結界。
“難道獸界的空氣中全彌漫著這樣的霧瘴?”第五盛擔憂地說。
若真如此, 這仗根本就沒法兒打。
“不,”秦如清一邊用神識觀察前方,一邊搖頭,“隻有靠近壁壘附近有。等飛舟穿過霧瘴區, 空氣就恢複正常了。”
“那我們現在的方向是?”
秦如清既有道祖傳人的身份在,又有去獸界探險的經驗,這次行動,當然無可爭議地以她為主。
“去天塹。”秦如清說,“天塹氣勢凶險, 易守難攻, 打下天塹,作為以後我們在獸界作戰的駐地。”
“那守在天塹附近的獸群多不多?”
“不多也不會少。原本就居住在天塹的獸族村落,山頂獸殿駐紮的軍隊,以及, 獸族收到消息派遣過來的增援部隊。”秦如清隨口舉例,天塹附近的獸族戰力就已經十分可觀。
“那到時候,我們的作戰方針……”第五盛的本意是先與秦如清討論一個章程出來,結果聽到秦如清不鹹不淡說了一句, 他一下子就住了嘴。
秦如清淡淡說:“沒什麼方針, 都殺了就是。”
飛舟上,能依稀聽到陸薇指揮士兵清理霧瘴的聲音,語調很是清和婉約:“先捏碎褐色丹丸,再捏紅色。藥效能持續一個時辰,所以每隔一個時辰就要使一遍藥。”
飛舟上的士兵都非常喜歡秦家這位溫柔嫻雅丹藥仙子, 她還是個頂級丹道大師。
而第五盛心中卻一片冰寒。
他第一次感受到“秦氏雙姝”性格上的巨大差異。
出征前的會議上,秦如清說,不計代價,把戰場遷去獸界。
要讓獸族感受到痛。
那時候第五盛尚且不明了這個“痛”字,如今卻明白了。
——“沒什麼方針,都殺了就是。”
獸族以凶殘著稱,他們有鬥爭和虐殺的興趣。
可惹怒了秦如清,她會叫他們知道,她能做得更絕,比他們更殘忍。
秦如清不是養在溫室中的花朵;
不是空餘天賦,隻講仁義的道德之師。
她比絕大多數人有實力;比絕大多數人有手段;還比絕大多數人狠。
她是當之無愧的,由這個時代選出來的弄潮兒,是真正的天運之女。
翎羽確實比不上她。
第五盛心中最後那點微妙的不甘心,就在他自己清晰地注視中,緩慢消散了。
準備離開向飛舟上的士兵下達命令前,第五盛微微欠身,平靜退去。
天塹確實易守難攻,但人族攻陷,卻隻花了一天時間。
沒有什麼特殊手段,就是依靠戰力平趟過去。
什麼高層不對下層出手的隱形規矩,統統無視。
修仙界戰力最高的風氏老祖親自出手,召出一道有山那麼高的巨型風刃,一劍劈下。
天塹懸崖自上而下,從中間被劈成一截兩半。
人族軍隊就以那樣的高調姿態,宣布了他們的降臨。
*
“他們殺絕了天塹山脈附近大小近五十個獸村!”
“太可怕了!人族滿口道德仁義,這就是他們的仁義?!”
“什麼仁義道德,偽道罷了,不過是占了世界本源法則的優勢,如今可算是露出真麵目了!”
”……“
獸首山神殿之上,七山八脈的各部落首領齊聚,用音高不同的獸語,在殿內吵嚷著,吵嚷的主題倒很統一:
譴責怒罵人族;
趕緊打回去/報複回去;
還有少部分的理智派,重新提起之前的談和之事,認為當時拒絕得太快了,很應該拖一拖,用趕儘殺絕,不留餘地的姿態,把人族逼急了,才造成了今天這樣的重大損失。
獸族大部分都是憑直覺做事的,這種馬後炮,叫獸聽得不爽,紛紛噴回去。
“這會兒又聰明了,之前怎麼不說?”
“不拒絕,難道還真跟人族談和,把我們幾百上千年,用無數子民身軀打下的大好局麵,拱手葬送掉?”
“打仗就是會流血,又不是實力比不過,他們將戰場遷到獸界,我們就傻傻的如他們的意?我們也派妖王去人族村落掃蕩,倒要看看是誰更痛!”
狼王站在殿上,聽著這些獸相互吵架打架都來不及,有些甚至吵紅眼了直接在殿上打起來的,心中大感失望。
這都什麼時候了。
難道不是想辦法止損才是正事嗎?
調兵去防護剩下的獸村也比在這吵架強啊!
他心中閃過那個人類耀眼的麵孔。
她說:“戰爭就是會流血。我跟大王承諾,隻要有我在一天,我就會狠狠反咬獸族一天。咬到獸族身上,再狠狠帶下血來。”
她明明是威脅,神態卻像是在調笑。
“大王喜歡戰爭嗎?”她又問。
狼王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