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醒了。
熟悉的白頂,熟悉的夏家地下實驗室。
橙色溶液裡隱約映出的熟悉身影,還有坐在治療艙不遠處正在觀測數據的祖母。
這顯然不是正常視線能看到的範圍。
【大腦皮層檢測到不規律波動。】
機械女聲發出提示。
夏澄轉了轉頭,向橙色容器看去。她頓了頓,又轉回頭開始輸入指令。
夏一感覺周圍陷入扭曲,四周逐漸被黑暗吞沒。
好黑!她又回到一片黑暗中沉浮。
咦,她為什麼會覺得“又”?
“怎麼又是你?”辨不清性彆的聲音又出現了。
所以為什麼是“又”?
不及她思考,那聲音接著說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等我一下,讓......”
在和自己說話嗎,又像是在對彆人說。
對方好像笑了笑。
“你該回去了。”
黑暗仿佛被抽離,她感到身體緩緩下沉,直至落到實物上。
夏一感受到光線。
隔著眼皮都能感受到的強烈光線,然後是金屬摩擦的聲響,和兩道風聲往返回蕩的聲音。
花了不少時間,她才辨清金屬摩擦是治療艙發出。在她認知裡,治療艙似乎不應該發出如此明顯的聲音。
隨後她又意識到,兩道風聲,一道屬於祖母的呼吸,一道屬於她自己。
之前的聲音有這麼大嗎?
之前......是什麼樣的?
她緩緩睜開眼,祖母正站在治療台旁。
見她醒了,夏澄一邊將她扶坐起來,一邊拿過外袍包裹住她。
“真是驚險,”夏澄視線將她周身掃過一遍,“還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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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機搜部長辦公室內,灰發男人拍桌而起,“她說她忘了?”
爆炸案已過去三個多月。
現行犯夏一因失血性休克,險些沒搶救回來。為此夏家不惜動用尼克斯塵封多年的治療艙,才維持住繼承人的生命體征,此後她就一直在治療艙中昏迷。
這期間,異能署經過多番調查,都沒有得到夏一和爆炸案有任何關聯的證據,0隊也提交搜集到的許攸可疑行蹤。不僅如此,麵前這位夏家的代理律師,一個月前還帶來了由尼克斯截獲的,許攸和爆炸案死亡嫌犯的通訊記錄,證據確鑿。
得到關鍵證據後,夏家聲稱要保留追究異能署內部管理漏洞、以及2隊違規開槍特警的權力。而機搜部,也堅持人為夏一當眾處決許攸行為違背帝國法律,且行為偏激屬於極端危險人員。
僵持下,市長從中調停,夏家同意簽署放棄追究異能署後續責任的文件,並要將治療艙實驗數據與異能署醫療部共享,在異能署研究期間予以協助。
而異能署簽署需要此事件永久保密協議,確保夏一行為不會對外公布。而由於其行為觸及底線,夏一被廢除異能署實習生資格。
陸硯想到這哼笑一聲,好一個“雙贏”。
夏家和異能署周旋三個月,這邊剛把案件調查收尾,兩邊達成和解。那邊夏家那位反社會繼承人就醒了?
天大的巧合。
更彆說現在,這位西裝革履的莫律師——特意來通知他夏一記憶缺失,無法配合完成案件口供。
哪怕經由醫療部分析當年停止研究的數據,確認治療艙的後遺症確實存在,他都不免懷疑這三個月被夏家做了一出局。
“案件其實早已蓋棺定論。這份口供完成與否都不會影響大家的合作,陸部長動怒實在是不值。”
是啊!合作。
這起案件進行到現在,已然變了味。
陸硯想到夏家提出共享治療艙研究時,醫療部那些瘋子拿辭職來威脅他同意。美其名曰——機搜部退一小步,人類醫療史向前邁進一大步。
夏家為了繼承人,真是不惜拋出巨額籌碼。
他又想到下屬那些調查,雖都是客觀證據,但本質統統是在為嫌犯洗清嫌疑,甚至連0隊都來摻上一腳!
更彆提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署長,和那位好做和事佬的市長。
真行啊他們!好人都是他們做,隻有自己,在不斷向下突破底線和原則。
陸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似乎灰發都跟著白了幾分。
“案件完美落幕,部長為什麼歎氣呢?”莫其明知故問的擺出一副關心姿態。
“我為帝國的法律和正義歎氣。”除了無用歎息,他似乎也沒彆的可做。
律師突兀笑出一聲,“正義從來由勝者定義,部長。”
莫其本就是來告知異能署一聲,免得那位剛從地獄溜回來的繼承人,在修養期間被打擾。
沉悶的正義辯論讓他覺得無趣。
“對接完成,我的工作也就此告一段落。期待下次再‘合作’,陸部長。”
期待個屁,希望再也彆遇上這人!願帝國沒有夏家!
陸硯狠狠盯著西裝男人離去的背影,直至辦公室門再度合上。
後遺症?
那個反社會危險分子最好是有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