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水千月進來,辰風飛快地坐了起來笑道:“你回來了,趕緊過來睡吧。”
水千月看著他一時沒動,心裡突然有些後悔了,總覺得這不是個明智之舉,但是現在也不好反悔,隻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她僵硬地繞過辰風走到床邊把東西放下,然後坐到床上,腳上還有點濕,於是拿了塊軟布坐著擦腳。
辰風就坐在下麵,一條腿肆意地伸展開,另一條腿則支了起來將胳膊搭在上麵,靜靜地看著水千月,也不知在想什麼,唇角微微的揚著。
水千月雖然沒跟他對視,但餘光也能感覺到他在看自己,半晌後被看的頗為不好意思,道:“你在魔域待著不好嗎?非要到這裡來自討苦吃。”
辰風將腿盤起,直著身子兩手自然垂在膝頭,淡雅出塵中又有一股威嚴之氣,他緩緩道:“不好,那裡沒有我想見之人,這裡有。”
簡直是對牛彈琴,水千月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她……不喜歡他啊。
水千月心中一想完,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以往她在心中想起辰風來總是有很明確的聲音告訴自己,這是徒弟,她不喜歡他,可是方才她竟然遲疑了。
她怎麼會遲疑呢?水千月心中咯噔一下,不想再跟他多談,道:“早些睡吧。”
說罷,她指尖咻咻彈出幾下,將蠟燭熄了。
屋子裡一下子漆黑下來,但沒一會兒就又有了些光亮,是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
水千月躺在床上,辰風躺在床下。
入了秋,夜裡有些涼,有風吹了進來,水千月忍不住拉了拉被子。
辰風聽到床上被褥摩挲傳來的聲音,起身借著月光去將窗戶關了起來,然後重新回到地上躺好。
雖然熄了燈,可水千月就沒閉上眼,一直直愣愣地盯著頭頂上的紗帳。她自己一個人睡了幾百年這突然多出一個人來實在是不習慣。
瞪了一會紗帳,水千月又翻了身朝裡躺著,閉上眼睛心中默念道:“快睡覺,快睡覺……”
正所謂欲速則不達,水千月自我催眠了半天依舊沒睡著,又將身子翻向了外麵。
她睜了睜眼,看到辰風平躺在地上,呼吸均勻,一動不動的似乎已經睡著了,她歎了口氣閉上眼打算繼續催眠。
“你睡不著嗎?”
水千月剛一閉眼就聽到辰風問她,她又睜開眼,看到辰風已經側身躺著正對著她。
“嗯,有一點。”水千月如實答道。
辰風道:“睡不著,不如說說話吧。”
說說話?不會越來越精神嗎?不過她實在睡不著,索性聊聊天打發一下時間吧。水千月道:“你想聊什麼?”
辰風抬起胳膊托著腦袋,注視著水千月,語氣輕快,“什麼都可以啊,比如說……”
“嗯?”
“比如說,在過去的三年裡,師父可有想過我?”
辰風的語氣突然變得鄭重起來。
水千月一時怔怔的,一是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二是許久沒聽他這樣叫過自己了,她都把“月兒”兩字聽習慣了。
怔了半晌,水千月道:“有,想過無數次。”
不可否認,她的確想起過辰風無數次,在她受了劍傷剛醒來時就很想要確認他是否平安,後來聽說辰風成了殺人不眨眼無惡不作的大魔頭,再後來就是不斷反思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竟讓他產生了這種歪心思。
辰風像是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答案,輕笑了兩聲。房間內晦暗不明,水千月並不能看清他的神情,但能明顯的感覺到他高興了許多。
片刻後,辰風道:“徒兒,也想了師父無數次,日日夜夜無時無刻。”
水千月心中一驚,以往她聽到這樣的話,隻當是玩笑話,可她方才心中竟像是被針戳了一下,不痛但是麻麻的。以至於她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便消逝。
她道:“那三年裡,我對你隻有師徒情分,再無其他。”
那三年她是想他,可也僅限於對那個小徒弟的擔憂,不過現在她好像有點怪異的想法,比如她好像還在耿耿於懷辰風和梅蕊心談笑。
雖然不強烈,但她的確在意。
辰風笑道:“不管怎麼樣,反正師父是想我了,還想了我那麼多回,隻要想我我就開心。”
黑暗中,他在笑著,無聲但很明顯。
水千月的臉上隱隱發燙,一直從雙頰蔓延到耳後,幸好已經熄了燈,她和辰風都看不清對方的麵容。
這天不能繼續聊下去了。她道:“不想聊了,睡覺吧。”
說完水千月一骨碌躺平,地上也傳來簌簌的摩挲聲,想來辰風也躺下了。
跟辰風聊完更是沒有一點睡意了,水千月瞪眼瞅著紗帳,心緒不寧,用力咬了咬唇,深沉的痛意蔓延開來。
不知過了多久,水千月的眼皮終於撐不住,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水千月的房門被人敲的砰砰作響,她好不容易撐起身子去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