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裡為止,他所說的話其實都沒有令我產生反感。很多時候人們說力量越大責任越大,這裡麵的力量指的是人的社會權力。個人在群體的支持下得到權力,就應該自覺維護群體。而這套道理如果生搬硬套到獵魔人這種「超級個體」身上,就會出現種種矛盾。
問題在於之後。
「所以,作為處理怪異的回報,你們超凡主義認為自己應該成為這個國家的神明?」我問。
「既然要我們承擔責任,那就應該交出對應的權力,這難道不合理嗎?」陸遊巡反問。
「我不知道與怪異戰鬥的責任與奴役普通人的權力是否對等,我缺乏那方麵的知識。但是如果這件事情真的那麼合理,為什麼曆史上的羅山就沒有那麼做呢?」我有意說,「這裡麵應該有著某種至關緊要的道理吧。」
「沒有道理。」他毫不猶豫地說,「過去的羅山之所以沒有選擇統治人間,隻是因為他們"沒有想到這件事情"而已。我並不是說他們愚蠢或者瘋癲,而是有著某種外部的力量,使得他們無法去那麼思考。
「那或許是一種集體催眠,又或許是其他不可思議的現象。總而言之,那股力量非常強大,就連曆代的大無常們都為其所影響,以至於把本應該是"修士"的我們定義為了"獵魔人",並且禁止我們向世俗公開自己的存在,也禁止我們登上曆史的舞台。我們也不知為何對於這種命令毫無質疑,一直持續到了這個時代。
「而如今,那股力量已經消散。我們應該取回自己真正的稱謂,並且回歸自己應有的位置。」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們還沒有行動起來呢?」我問,「聽祝拾的說法,早在三年前,那股力量就已經消散,但是你們到現在都沒有對社會施加自己的影響力,這是為什麼?」
類似的問題,我也問過祝拾。祝拾將其歸咎為「羅山內部意見有分歧」,但是我認為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況且說到底,祝拾不像是關心羅山政治風雲的類型,她很可能有著很多沒有關注到的信息。
而陸遊巡則截然相反,他顯然是個講究「主義」和「山頭」的類型,且處於和祝拾完全不同的立場,有著不一樣的視角,能夠看到不一樣的事物。
我對於「主義」和「山頭」不感
興趣,對於「謎團」倒是很感興趣。
陸遊巡沉聲道:「因為我們在警惕"神印"。」
神印?
聽到這個名字,我頓時一個激靈。
「神印是什麼?」我立即問。
「這是羅山之中少數人對於那股力量的源頭的代稱。」陸遊巡解釋,「關於那股影響羅山,使其無法登上曆史舞台的力量到底是什麼,羅山內部眾說紛紜。其中一種小眾的假設,就是認為在這個世界的某處,存在一種名為"神印"的神器,這件神器能夠實現任何願望。
「這個假設認為在很久以前,有個人類得到了"神印",他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對著"神印"許下了未知的願望。
「這個願望波及了全世界,使得普通人成為世界的主角,而我們修士則隻能退居其次,在幕後的世界隱秘活動。」
我摸了摸自己口袋裡麵的神印碎片,然後試探地問:「你相信這個假設?」
「其實我很難相信有那種神器存在。我儘管不敢自稱博覽群書,卻也有刻苦學習過。如果真的存在那種神器,為什麼我以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呢?」他搖頭,「隻是我上麵的人跟我閒聊過這個隻有少數人當回事兒的荒唐假設,所以我也跟著那麼稱呼而已。」
也就是說,雖然他剛才說「我們在警惕"神印"」,但其實這個「我們」裡麵的大多數人都不相信,甚至都不知道神印的存在,他隻是撿了個方便的代稱,用來稱呼那股力量的源頭而已。
但是我知道,神印是真實存在的。
僅僅是神印的碎片,就能夠把我,把叛變的大無常,把末日世界的生存者,把身份未知的一號卷入到那個神秘莫測的迷霧夢境裡麵。這種超越空間,甚至是連時間都超越的事物,說不定真的有著足以實現任何願望的力量。
之所以說是「說不定」,是因為話題的規模太大了。那可是足以左右人類史的超級現象,我懷裡的小小碎片,在其完璧的狀態下真的有著那般神威嗎?我對此依舊難以堅信不疑。
「所以,你們超凡主義是認為……神印之主依舊活著,如果羅山輕舉妄動,神印之主就會出手?」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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