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後還是拒絕了陸遊巡的勸誘。
隻不過他顯然沒打算畢其功於一役,我的拒絕大概在他的預料之內。見我沒有上鉤,他仍然維持風度,留下了自己的聯係方式。然後一起吃完烤串,各回各家。
至於他先前說的話是不是真的,超凡主義是否真的沒有打算奴役普通人,我依舊拿捏不準。
黑繩鎖心戒指告訴我他說的是實話。然而這枚戒指原本就是他主動交出的道具,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打好了通過讓我使用這枚戒指以增加他觀點說服力的主意,因此很難說他是不是有著反製的手段。
況且,縱使他說的全部是真相,也不意味著他把真相全部說了。他有可能故意避開對於自己不利的觀點,隻交代部分的真實,並且對於這部分真實進行了修飾。
這種拿捏不準的感受,令我想起了祝拾過去對我說過的話。一旦我暴露自己的真實力量,就會出現心懷各種心思的人走到我的麵前來,虛飾自己的立場。
不止是陸遊巡,或許祝拾也有意無意地虛飾過自己的立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山頭和站隊。我在理性上是明白的。雖然明白,但在清楚地感受到縱然是羅山這種超自然組織也存在著人與人之間複雜的算計和勾心鬥角之後,我還是很難不失望。
好在祝拾依舊為我提供了一種值得信任的應對方法。關於如何在失望之中麵對這種處境,她從一開始就給出了建議。那就是戒驕戒躁,仔細觀察——沒有必要早早做出判斷,觀察出他們的真麵目之後再做判斷也不遲。
現在至少有一點非常清楚,那就是陸遊巡的確是忠誠於超凡主義。為了取信於人而把自己的心臟送過來讓人抓住,這種行為正常人根本不會去想,更加不可能去做。他的魄力給我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
結合這一點來看,他聲稱自己不會把我能夠元素化的事情透露給自己的上級和同僚,很可能也是真話。
從他和祝拾的反應都可以看出來,「能夠元素化的強者」在羅山意義非凡,隱瞞其存在很可能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問題。如果隻是義務性地完成自己所處山頭的工作,他就不會替我遮掩。隻有他是真的忠誠於超凡主義,真的想要代表超凡主義對我釋放出善意,才有可能冒著被問責的風險自作主張。
就算這些都有可能是他為了拉攏我而施展的演技,我也必須承認,他的表演非常成功。現在的我確實對於他的立場產生了些許不同的看法。
改觀歸改觀,回家後,我大部分注意力還是集中在了黑繩鎖心戒指上。
除去不具有功能性的神印碎片,這枚戒指應該是我得到的第一件正兒八經的「施法物品」,隻能用「愛不釋手」這四個字概括自己的心情。我用著佩戴之後虛化的右手穿透家裡的牆壁和家具,甚至還拿來去觸摸自己跳動的心臟,比起第一次觸摸真槍的感覺還要新鮮。
玩了好長一段時間,我才後知後覺地浮現出了警覺的念頭。
這枚戒指真的安全嗎?雖然我覺得陸遊巡不至於在送給我的禮物裡麵動手腳,但是這裡麵應該不會設置了gps之類的東西,或者是法術性質的後門吧?
一般來說沒有人會在禮物裡麵設置gps,一般人也不會思考自己收到的禮物裡麵是不是有gps,隻不過我在這兩個方麵都不是什麼一般人。
我打算想辦法檢查檢查。
這個機會第二天晚上就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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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我、祝拾、陸遊巡再次會麵。
就像是陸遊巡自己昨晚所說的那樣,他利用占卜技能調查怪人頭顱的工作出現了一些障礙。
我們接下來要尋找的另外一個怪人很可能真的具有反
占卜的能力,陸遊巡無法占卜出與其相關的信息。萬幸的是,除此之外的信息都可以占卜出來。也能夠以那些信息作為線索,推理出另外一個怪人的大致活動時間和區域。
那些信息裡麵還有著些許與怪人製造者相關的線索。
如果怪人製造者真的隸屬於人道司,那麼怪人這一存在其實是有些令人不解的。
人道司的目的是創造出完全服從於凡人社會的管理、完全聽命於凡人領導的超凡戰士,為的就是對抗羅山的獵魔人們。而我們接觸到的怪人卻是唯我獨尊,把普通人當成獵物,自詡為食物鏈上位者。那種態度比起我所知道的超凡主義者都要激進,到底哪裡符合人道司對於超凡戰士的設計理念了呢?
而根據怪人頭顱裡麵的信息,怪人製造者每過一段時間就會與怪人進行接觸,對其進行全麵的身體檢查,采集其各方麵數據。再加上怪人製造者曾經想要無視孔探員的意願將其關入迷宮空間,逼迫其突破心魔升華靈魂,無法不令人聯想到研究者對待實驗體的態度。
或許在人道司和怪人製造者看來,怪人不過是過渡期的造物。因為對方隻不過是小白鼠,所以對其沒有更進一步的期望。不需要忠誠,不需要操守,隻要好好發揮出小白鼠的價值就可以了。
話雖如此,怪人製造者居然允許怪人濫殺無辜,似乎由此也能夠窺見人道司這個組織的惡劣性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