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去死吧”這三個字落下,一股詭譎怪誕的力量向我洶湧而至。
我不明白銀月與我戰鬥的目的是什麼。
聽她先前的口氣,似乎因為我是長安最好的朋友,所以她才非殺我不可。可是這中間到底是存在著何種因果關係?
或者說其實沒有那麼多隱情,隻是由於她是妖怪,對於人類有著先天的惡意和殺意,“我是長安最好的朋友”僅僅是她隨便撿的理由而已?考慮到就連長安都隱藏著強烈的殺人衝動,身為完全妖怪的銀月會突然表現出如此殘暴的作風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就算不存在這種原因,我和銀月之間本來也存在著難以調和的矛盾。她是附身在長安身上的邪惡亡魂,我不可能對其坐視不理。她朝向我的殺意在某種意義上是合理的。
而她現在所使用的招式則非常簡單。
作為一個能夠隨心所欲修改現實的妖怪,當她想要殺死一個敵人的時候,最有效率的方式是什麼?是憑空召喚出殺人武器將其拿在手裡去殺戮嗎,還是召喚出天雷和地火,甚至召喚出隕石把敵人砸得灰飛煙滅?都不是。
最有效率的方式,就是什麼都不召喚,直接召喚出“目標死亡”的結果。
銀月的力量無視空間距離直接作用在了我的身上。這一瞬間,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渾身流動的血液都消失不見,全身骨頭像是威化餅乾一樣自動粉碎,肌肉組織像是被萬把無形剪刀切碎一樣遭到破壞,腦組織像是被筷子亂攪一樣突然變得稀巴爛……
無數種淒慘恐怖的死法在我身上顯現,僅僅是百分之一秒,就有超過一百種恐怖的致死結果在我身上呈現出來。我的火元素身軀在無數種降臨的致死結果之下土崩瓦解,變得像是火焰形成的史萊姆一樣。
自不用說,那些遭到破壞的身體構造都是模擬的產物,物理層麵的死亡方式就是再增加一萬種都無法真正殺死我這個火元素生命。可問題不在這裡——我能夠清楚地感受到,作用在我身上的怪異力量在不停增加致死結果之餘,還仿佛像是有著智慧一樣,一刻不停地檢索著適合我的“死因”。
我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在承受無數致死結果的同時,我第一時間就把自己傳送到銀月的麵前,再次發動至近距離的火焰攻擊。而緊接著,我便發現自己被轉移回到了原本的地方——她再次發動修改現實的力量,取消了我的攻擊動作。
幾乎是同時,我感覺到自己的全身都無法再產生任何運動和變化了。並不是她又施展了某種招式束縛住了我,而是我的身體被凍結住了。是的,我雖然是火焰,但是不知為何變成了冰塊。準確地說,應該是結晶化了。現在的我就像是懸浮在高空處的,火焰形狀的水晶。
原因似乎是作用在我身上的“死亡律令”終於檢索到了對我有效的“死亡方式”。而在我結晶化之後,就像是有著無數看不見的銼刀在瘋狂摩擦一樣,結晶體從邊緣開始以極快的速度遭到分解。這種現象不止是在物質層麵上分解我而已,我的靈魂似乎與結晶體達成了同步,爆發出了像是被銼刀削減血肉一樣史無前例的劇烈痛楚。
我正在被殺死!
死亡的陰影降臨在了我的意識之中。
同樣是大成位階,銀月和辰龍、和神槍都截然不同。
與後兩者交鋒的時候,我雖然認為自己的力量更加強大,但是從來都沒有輕慢過與其之間的戰鬥。他們要麼是我可能殺不死的人,要麼是可能殺死我的人,因此我會全力以赴應對他們的出招。我甚至認為“那就是戰鬥”,以為自己是在真正和人生死搏殺。
而現在的情況則讓我意識到了自己過去的誤會——“我會全力以赴”?這種心態是建立在自己有從容選擇餘地的前提下才成立的。我可以拿出來全力,也可以不拿出來,我不過是在其中選擇了前者而已。現在不一樣,我沒有資格選擇全力不全力。這才是真正的生死搏殺。
辰龍和神槍不過是讓我知曉了痛楚,而銀月則把死亡搬運了過來。
我毫不遲疑地爆發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是在以全力對付銀月,隻不過現在我是以瀕臨極限的心態施展這份全力。我的力量化為巨大的火海,吞噬了周圍的土地,並且覆蓋到了極遠處。
現在我和銀月是在人道司舊據點外邊的森林,而我召喚出來的火海則一口氣淹沒了半徑超過兩公裡半的林地。
據說人類在平原地帶上可以看到的地平線距離大約是四到五公裡,也就是說現在如果有人站在我火海的一頭去看另外一頭,應該可以看到我的火海蔓延到了地平線之外。這就是我當下可以拿出來的最大破壞規模,森林在火焰之中熊熊燃燒,就連遠處的人道司舊據點都被覆蓋其中。
當然,我的火焰並沒有傷害人道司舊據點內部人員的意圖,而我召喚出規模那麼巨大的火海也不單單是為了場麵好看。在我的操縱下,火焰從四麵八方向我高速席卷過來,把結晶化的身體部分急速替換成火焰,並且同步修複我的靈魂創傷。
這裡被改造成了最適合我活動的“主場”。曾經的辰龍在獨立現實空間背靠重啟之力的支援抵抗我的破壞,而現在的我則靠著火海主場做到了相同的事情。
我立馬恢複了自由行動的能力,向著銀月衝殺過去。
而她的“死亡律令”到現在還沒有失效,我的身體再次結晶化,靈魂也在出現新的損傷。不過火焰也在從下方的火焰迅速上湧,抵消了結晶化和損傷的進度。
“你還可以做到這種事情?”銀月發出了意外的聲音。
她瞬間移動到了遠處,然後做出了新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