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被選中者,都與虛境之間存在著看不見的聯係,而身為虛境主人的神印之主則可以憑借這種聯係對所有的被選中者生殺予奪。
然而,這其中存在著一個例外。
那就是我。
“在上次虛境聚會的最後,似乎隻有我沒有被神印之主的力量影響到……”
我回憶著當時的情景。嚴格地說,還有一個人看上去沒有被影響到,那就是七號。雖然大多數虛境被選中者都自覺地隱藏了真實身份,但是七號在這裡麵也是最神秘的。她的立場——或者說對於神印之主、及其提出的碎片競爭的立場始終不明,我也是始終摸索不出來她的半分底細。
而就連身為大無常的四號宣明和六號都對於神印之主施加的死亡幻覺產生了些微的反應,當時的她卻是宛如一潭死水般毫無動靜。我都看不出來她到底是像我一樣完全沒有受到影響,還是純粹很擅長裝模作樣。
“是的,我也注意到了。”二號小碗順著我的話說了下去,“那一定是因為你與虛境之間的聯係很淺,所以神印之主無法隨心所欲地拿捏你。可是,要是聯係加深,事情就要另當彆論了。”
“每次進入虛境,我與其之間的聯係都會加深。或許之後隻要再多進入幾次,我也會變得任由他魚肉。”我順勢得出了這麼一條結論。
“不止如此,如果在此基礎上還與神印之主進行交易,很可能……不,是肯定會造成聯係進一步加深。”二號小碗嚴肅地說,“三號先生,你是否已經收集到了第二枚……甚至是更多的神印碎片?”
“已經收集到第二枚了。”我說。
吃下冥界的食物,就會淪為冥界的住民。
同理,在虛境向神印之主提出交易,從他那裡收獲想要的信息,也會拉近自己與虛境之間的距離。“信息的交換”本身就具備對於他者的存在予以承認的儀式性,一些地方的民俗怪談裡也有著在走夜路時遇到鬼怪就要裝作看不見、反之則會遭其詛咒和殺害的內容。
而“交易”則是更上一層樓的儀式行為。在這個過程中,我的存在性質難免會向著對方所處的領域靠攏。這是我也可以憑借自己的神秘學知識多多少少預見到的事情。
“那麼,你是否打算向神印之主提出交易?”她追問。
“是。”我說。
“……三號先生,神印之主到底想要利用我們做什麼事情,我們誰都不知道。而一旦他在最後想要做些什麼,就算是四號和六號那樣的人神,想必也不會是他的對手。這裡隻有你是處於脫離他掌控的狀態,或許隻有你才有資本與他對抗。”她說,“我不知道你想要向神印之主交換什麼信息,但是,真的不可以放棄嗎?”
很遺憾,我沒打算放棄。企圖殺死麻早的大無常的真實身份,或者長安靈魂的去向——我最起碼也要帶著其中之一回歸到現實世界。或許這麼做會讓我在今後必須與神印之主為敵的時候陷入無可彌補的劣勢,我會因此而付出代價,但是我已經做好了接受代價的覺悟。
再者,即使我現在不去做交易,與虛境之間的聯係也注定會日漸加深,直到我的生死落入神印之主的掌控之中。
並不是說我打算坐以待斃。我不認為到達那種地步就必定是死局了。四號宣明和六號很可能也早已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然而他們絲毫沒有流露出沮喪的氣質。到頭來無非是站在和他們相同的“挑戰難度”上,直麵神印之主這一龐然大物罷了。
都看到了他們有著這樣的自信和勇氣,難道我還要害怕落入和他們相同的立場嗎?
這些想法或許是借著念話的連接傳達到了二號小碗的心中,又或許是她以自己察言觀色的能力看出來了這一點,她低聲說:“……確實,就算不提出交易,你與虛境之間的聯係也會繼續加深……但是我或許有辦法可以遏製這個趨勢。”
“你有辦法?”我意外。
“我的祈禱經過神印碎片之力的強化,甚至可以把麻早姐姐送回到過去,那麼,當然也可以幫助到你。”她說。
如果說神印之主的力量源頭是神印,而被選中者與虛境之間的聯係也有著相同的屬性,二號小碗如今的祈禱之力說不定真的可以對其起到效果。
“既然你可以發揮出來那樣的力量,為什麼不用在自己的身上?”我奇怪。
“因為我其實沒有那麼不想死呀,三號先生。”她的聲音透露出了達觀,“我的祈禱是否能夠喚起奇跡,取決於我心意的強度。而我已經有些厭倦在這樣的世界繼續活下去了。
“但是,我不想要麻早姐姐死,也不想要可能讓麻早姐姐幸福的你死。我希望你們可以一直幸福地活下去。
“隻要懷著這個心意去祈禱,我想,我一定可以喚起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