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確認了這條信息,不出所料,冬車點頭了,然後我就說了下去:“我們之前發現了他的屍體。”
聞言,冬車隻是愣了一下,又試著向我確認了對方的其他特征,比如說褲子和鞋子的顏色。我當時沒有仔細觀察,可隻要將相關信息從腦海裡麵調取出來就可以對答自如。
幾次問答之後,冬車便確認了對方的死亡,沒有多說什麼話,隻是非常惋惜地歎了口氣。
“我會幫你帶路的,可是……”他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我可能也不知道怎麼回歸胡家村……不,路線我是記得的,隻是你們可能也發現了這片迷霧的性質。就算一絲不苟地循著來時的路線走,也不見得可以回歸到原本的地方。”
“沒問題,你隻要走就可以了。”麻早突然主動說話了,“隻要你跟我們走在一起,並且在心裡強烈地想著要回到那個地方,我就可以設法幫助你回到原處。”
麻早居然還可以幫助其他人回歸原點?她真是再次給了我一個驚喜。
冬車儘管表現出了困惑,卻沒有多問。或許他是明白那屬於麻早的獨有能力,便遵循了獵魔人之間不去主動打探對方能力信息的默契。他隻是點了點頭,然後老老實實地走在前頭,給我們帶起了路。
我和麻早跟在後麵。麻早緊緊地盯著冬車的後背,而我也沒有對冬車掉以輕心。
就如同上次一樣,現在的冬車,依舊給我以一股似人非人的味道。我曾經甚至懷疑過他是不是銀月假扮的,雖然這個可能性極低。一來,銀月沒有假扮冬車接近我的理由;二來,如果真是銀月,很難相信對方會那麼容易就在我的麵前露出馬腳來。但說不定冬車的本體是其他類型的怪異之物。
考慮到這個冬車迄今為止對我的態度還算是友善,隻要他不會對我們不利,我就不會去消滅他。所以,我至少要先看看他的真實態度如何。按照我過去的想法,真正的冬車可能已經死亡了,而他則是將其取而代之的怪異之物,甚至有可能把自己當成了真正的冬車。
那麼,如果我當麵將其拆穿了,他又會流露出何種反應呢?
“冬車。”我喊了他一聲。
“怎麼了,莊成前輩?”冬車疑惑地回過頭來。
我直言不諱地說:“你可能是冒牌的冬車。”
“啊?”他更加疑惑,“莊成前輩……你在說什麼呀?”
“我在山下看到了你的訃告。”
以這句話作為開頭,我索性把自己對於他的懷疑全部當麵說了出來。而他則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帶著錯愕的表情聆聽我的話語。
在一些鬼故事裡,喬裝成活人的厲鬼一旦被識破身份,就會變得無法繼續維持活人的外貌。就連在明代流傳的封神演義裡,也有挖出心臟的比乾之後被賣菜婦人指出“菜無心可活,人無心即死”便一命嗚呼的典故。無論是獵魔人,還是怪異之物,其自我認知都具備力量。而一旦失去那份認知,不可思議的偽裝之力也會隨之煙消雲散。
不過,我知道自己的話語本身可能也具備力量。現在的我正在逐漸向著大無常的領域靠攏,說出來的話語說不定蘊含著神秘。為了防止這種力量影響到真實的結果,我儘可能地選用一些留有餘地的措辭。現在我要做的不是把自己的想法硬生生地灌輸給冬車,而是促使冬車自己去思考真相是什麼。
我的道德判定還是比較寬鬆的。縱然是他殺害了真正的冬車,隻要他不再恢複身為怪異之物的自我認知,依舊把自己當成真正的冬車看待,或者最少是打算繼續做個好人,那麼我也不介意繼續與他做朋友。
至於對那個素未謀麵的真正的冬車,儘管會多少覺得對不起他,不過那無法構成讓我與眼前這個冬車交惡的理由。當然,要是這個冬車由於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而遭到獵魔人的討伐,我也不會幫助他。這是他自己欠下來的命債,要自己去償還。
聽完我的話語,冬車難以置信地站在原地。趁著他還在消化信息,麻早緩慢地繞行到了他的身後。
麻早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她的左手中指上佩戴著黑繩鎖心戒指。這枚戒指眼下仍然處於被燒壞損毀的狀態,旋即回歸之力湧現出來,戒指便像是時光倒流一樣恢複到了完好無損的狀態。
她的左手化為虛影形態,穿入了冬車的後心。
現在的她應該已經握住了冬車的心臟。
“冬車,回答我——”我說,“你是冬車嗎?”